李维正笑而不答,他当然能猜到,燕王低调不争东宫那只是表象,他怎么可能束手不动,以燕王的心机他必然会充分利用秦王那个蠢货,利用秦王来达到自己的目地,李维正早就从冷千秋口中得知秦王身边有燕王的卧底,赵无忌、谭雁翎死了,当时纪纲就和他们在一起却没有救他们,那这个卧底是邵闻达的可能性最大了。
看见罗广才吃惊的样子,李维正便知道自己猜中了,罗广才见李维正不肯说,只得笑道:“来人见邵闻达很小心,他马车进、马车出,而且离开后绕城一大圈,我的人没有能跟踪到他,不过邵闻达走后,我们盘问了邵闻达府中一人,他说马车进府后,下来了一个中年和尚,这不是道衍还会是谁?”
李维正浮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如果他是燕王,他也会蛰伏不动,不争不夺,只要在最后关头出手便可,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燕王又想重施故伎了。
一行人又回到了江宁县,朱元璋在立国之初便将全国的能工巧匠都集中到了京城,有数十万人之多,连同他们的家人,就近百万人口了,他们被安置在江宁县内,按行业分坊而居,形成了如铜作坊、弓匠坊、箭匠坊、颜料坊、糖坊等等工匠作坊,这些匠人独立户籍为匠户,子继父业,代代居住在这里,不得离开,尤其是火器制作匠更是控制严格,没有一点人身自由,并且严禁民间私自制作。
但今天罗广才给李维正找的这个火铳匠人却很特殊,他曾是宝源局几名最优秀的工匠之一,两年前他在试验火铳时,不幸被炸瞎一只眼睛,不能再从事火铳匠务,便从宝源局中退休了,长子顶上了他的匠位,而他赋闲在家,因为年轻时酿过酒,便改行做了酿酒匠,便靠接一点官府的零星酿酒活为生,罗广才找到他,是因为他已经不受宝源局控制,也不属于官府中的酒匠,有一定人身自由,只要不被各地的巡检司查到,他天下哪里都能去。
这个匠人姓杨,家在紧靠花市大街的白酒坊内,白酒坊住着几千户酿酒匠人,绝大部分都是为官府酿酒,但自从朱元璋前两年因粮食吃紧限制酿酒后,白酒坊的匠户们明显活少了很多,活少了也就意味着收入减少,大多数人家的生活都变得拮据起来,李维正的马车在一座破旧的屋前停了下来,房子前后四间,后面有一圈用泥土夯成的小院,是典型的匠户普通人家。
不远处有一口水井,十几个妇人正聚在一起洗衣,晚上还洗衣显然就是一种养家糊口的生计了,其中一名老妇人见一辆马车和十几个骑马人停在她家门口,便紧张地跑过来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这里是杨匠户的家吗?火铳匠杨二田。”
“是!”老妇人有些害怕地说道:“我家老头子已经不做火铳了。”
李维正从马车里下来,他和颜悦色地安抚她道:“你不用害怕,我们是前来诚心拜访,并无恶意,请问杨老爹在家吗?”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老人,年纪约五十余岁,脸上布满了皱纹,他左眼瞎了,背有些佝偻,显得十分苍老,他见来了不少人,便沙哑着声音问道:“我就是杨二田,你们找我有事吗?”
李维正上前拱拱手道:“我有点事情请教老人家,能否进屋里谈?”
杨二田见李维正虽穿着普通青色长袍,可后面几个人却是锦衣卫装束,尤其是一人竟穿着金色麒麟服,这是锦衣卫的高官,他心中也有点害怕,不敢拒绝,便点头道:“请进吧!”
几个锦衣卫校尉都站在门口,罗广才陪李维正进了屋子,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虽然破旧,但收拾得倒也整洁,但灯光昏暗,一颗豆苗大的灯火突突地跳着,眼看就要熄灭了,油灯下两个年少的小娘正在专心致志地缝补衣服,她们面前堆了几十件旧衣服,看来这也是她们的活计,两个姑娘突然见进来了陌生的男人,吓得抱起衣服跑到里屋去了。
“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很抱歉,家里没有灯油了,只能委屈二位了。”杨二田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粗瓷大碗,给他们倒了两碗水。
李维正欠身笑道:“杨老爹就不用麻烦了,我们只请教几个问题便走。”
“你们问吧!”杨二田点点头坐了下来。
李维正沉吟一下便问道:“我想问一问,杨老爹有没有考虑过改进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