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比起明星艺人,其实从事文娱工作的人,还有另一个称呼,叫文艺工作者。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个称呼,现在还这么用的人几乎都不见了。它几乎成为了一些特定场合里,一种尊称。
那对艺人来说,其实到了某个阶段,如果你积累了一定的成绩和行业口碑,你就会成为“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很多老一辈的艺人,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着。
陆严河其实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地跟“文艺工作者”这个称呼挂到一起,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些媒体称为“德艺双馨的年轻艺术家”。
看到媒体对他的这个评价,陆严河感到很汗颜。
可是,春晚过后,《中国话》这首歌在全国大街小巷响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实火。
直播间里,也同样很多人在翻唱这首歌。
这首歌朗朗上口,旋律简单,很好学。
陈思琦的小侄子江华栋都戴着耳机在学着哼哼,说是他们班的同学都在学这首歌。
果然,时至今日,哪怕春晚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春晚,该有的影响力还是有的。只要你作品够硬,仍然可以一夜之间红遍大江南北。
陆严河和陈思琦在她外公外婆家住了三天,然后一起去了一趟冰岛。
他们在那儿待了一个星期,享受没有工作和其他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这个时候,本届西图尔电影节的入围名单也出来了。
华语电影再次零入围主竞赛单元。
零入围这件事,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
西图尔电影节比较喜欢作者电影,但华语电影里,现在作者电影确实比较少,量上不去,自然也就无法稳定输出佳作。
但是,因为前两年华语电影的战绩太好了,颇有要起飞之势,结果这两年又在国际电影节上纷纷折戟沉沙,让大家大失所望,难免吐槽。
甚至有一些人都给陆严河发消息,问他对这样的情况有什么看法。
陆严河心想,这能有什么看法。
电影产业和环境不同,只能说明这两年的华语电影不太对西图耳电影节的路子。
今年的春节档,全被商业大片给占据。
现在国内电影还处在票房猛增的一个不稳定阶段。
市场到底有多大的潜力,现在没有挖掘到底。
观众进电影院看电影的习惯,也还在建立的过程中。
在这样一个阶段,本身就不能指望大环境里出现多少作者电影,导演都被商业片、类型片给吸走了。
惟一还在固定推出作者导演的,也就是国内的青年电影创投基金了。
陆严河现在越来越认为,所有抛开产业和环境谈电影的行为,都是夸夸其谈。
“华语电影能够在国际电影节上大放光彩是一件好事,但不是说它没有出现在国际电影节上,就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好像电影不行了。”陆严河在接受一家媒体的电话采访时,直接这么说了,“现在华语电影所处的阶段,与我们的市场密不可分,等到市场渐渐稳定下来,无论是商业片还是艺术片都有了自己稳定的制作销售产业链,自然而然会出现更多的、可以出现在电影节上的作者导演。”
“前两年华语电影一下子迎来了一个大爆发,是正好赶上了那个时机,大家都在那个时候拿出了适合电影节的作品。”陆严河说,“以我自己为例,我前几年拍了不少适合电影节的电影,所以入围的也多,这两年拍得少了点,那是因为我也有我自己事业上的规划。我觉得,不用因为一届两届电影节没有华语电影的身影,就觉得是华语电影出问题了,这两年我看了会很多好剧本,好电影会越来越多的。”
陆严河的这番发言被媒体发表出来以后,倒是引发了一些人的抨击。
抨击的地方主要集中在:你自己也知道你这两年没有怎么拍真正的电影,都在拍《焚火》《迷雾》这种俗烂的商业片,还好意思说?
这番对于陆严河的抨击,陆严河看到,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把他该表达的态度给表达了就行了。-在冰岛的这一周时间里,陆严河和陈思琦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子里。
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小木屋。
条件很好。
风雪不那么大的时候,会一起出去走一走——全副武装地出门,臃肿得像企鹅。
在冰岛,几乎大部分时间,他们目及之地,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仿佛天地之间,旷然如茕。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互相依偎,牵着手,艰难地在雪地里跋涉,心也靠得更近。
“你让我在这里住半年一年的,我肯定不适应,但像这样待一个星期,真的挺好。”
陈思琦靠在陆严河怀里,两个人一起坐在炉子旁烤火,她的脸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
陆严河说:“以后每年争取多几个这样的假期。”
“嗯。”陈思琦点头,“回去以后,又是无穷无尽的工作。”
“你不是很爱工作吗?”
“爱是爱,但不爱无穷无尽。”陈思琦说,“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开始处理事情的那种感受,你应该是不能理解的。虽然你那边事情也很多,但性质不太一样。”
“嗯。”陆严河点头,“不说别的,光是参与灵河那边的一些会,就让我挺头大,我不想参加都不行,梓妍姐非让我参加,还说可以丰富我的人生体验。”
“梓妍姐这么说是蛇打七寸了。”陈思琦笑。
陆严河:“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不是我听不懂,我也是后来慢慢意识到,我似乎是在潜意识里就抗拒了解这些东西。”
“嗯?”
“我这么说你别笑啊,我总觉得,社会化的程度越高,感受性的东西就越少。所以某种程度上,我比较抗拒这种社会化的东西。”
陈思琦点了点头。
“我明白。”
“其实我这么想也未必是对的。”
“管他对的错的,现在怎么想就怎么做好了。”陈思琦忽然坐直了起来,近距离地与陆严河目光对视,“就像我现在想这样——”
她双手像压汉堡一样,从两边夹住了陆严河的脸。
陆严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肉被挤成一团。
陆严河其实不太清楚陈思琦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举动。
但——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笑了起来。-回国以后,陆严河就安静地在孜园桥待了两个星期,把之前陆陆续续写就的《沉默之河》第二季的剧本从头到尾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