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以前他跟在其他小孩后面摸爬滚打的时候大家都叫他狗崽子。有一天村头私塾的孙先生兴致来了喝了几杯酒后，摇摇晃晃的边走边念着村里人听不懂的子曰书云，人有旦夕祸福。一不小心跌进了村里最深的粪坑里，在呛了几口粪水后，幸亏狗崽子从旁边递了根竹棍大声呼救才把饱读诗书的孙先生从粪坑里拉上来。

斯文扫地的孙先生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尽管狗崽子一嗓子吼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了孙先生掉进了粪坑里。但还是觉得是狗崽子救了他。

救命之恩不可不报！于是满身粪臭味的在坑边的李子树下问狗崽子该怎么报答他时，狗崽子倒是聪明，连忙请‘才德兼备’的孙先生给他取一个名字时。孙先生问过众人狗崽子先父母的名字时，众人皆说时间太久大家也记不太清了，只是好像父亲姓李。

于是狗崽子的名字也在李子树下一身粪臭的孙先生嘴里新鲜出炉了——李穷章。嗯，倒也相得益彰。

有了新名字的狗崽子逢人便要别人叫他李穷章，只是大伙都改不过来。于是叫着叫着，大家都叫他穷崽子。

他也不恼，最起码穷崽子比狗崽子要好听多了吧？

穷崽子冷得直打哆嗦。悬河把火生起来后丢了块破布巾给他，努努嘴叫把他身上湿透的破烂脱下，把身上的水擦干净。

穷崽子确实冻坏了，看见火堆生起赶紧靠近了几步，却扭扭捏捏的迟迟不肯脱下身上的破烂。就好像悬河窥伺他身上这身‘锦衣’已久。悬河有些不耐烦，抓住他一只细小的胳膊一把扯下了他身上的破烂。

借着火光和背后微小的烛光，悬河这才看清穷崽子除了露出的胳膊手脚以外，身上也到处都是磕磕碰碰伤疤。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身上骨瘦嶙峋。只是还在这个年纪里穷崽子的身高倒是还行，生的手长脚长的。

这样的身体悬河接触过很多，甚至亲手掩埋过他们，有男孩也有女孩。那些横七竖八身上挂着布条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马贼和悍匪们洗劫过的村庄里……

等他擦干净身上和脸上的雨水和泥泞以后，悬河从储藏柜里拿出腌制好的腊肉用解手刀切好抛给穷崽子。又找了一下翻出一张馕饼裁出一半递了过去。

湿透的雨夜煎泊下，瘦小身体被近在咫尺的食物又放大了饥饿的欲望。

穷崽子毫不犹豫的接过手中的食物开始吃起来。等到能打败饥饿的食物与肠胃开始厮杀起来，手里递送和吞嚼的速度就根本停不下来。

悬河就这样坐在离他很近的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他把手里的食物吃完。并问他要不要喝水，他摇了摇头。

悬河的房子里一般很少有客人，更不用说留人过夜。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暴雨和肆意撕开夜幕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