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一番推心置腹,却是得了如此回答。
对于这位占据自己内心多年的强大存在,唐帝随时都有种被压迫的感觉。
即便在这时,面对这位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老妇人,唐帝的内心还是有些胆怯,颤声问道:“为何?”
太后一阵虚弱的看着唐帝,说道:“元福三年起,哀家也曾力推新政,以求大唐律令治国,实均田制,轻徭役,减赋税,为天下百姓谋福,然而事未经历不知难。而今你已亲政两年,想你定能体会力推新政的艰难之处了吧?!”
唐帝微微颔首,又听太后深吸一口气,吐出后说道:“自皇上亲政以来,你是谨小慎微,事事都请教于哀家后才可施行,想来还是哀家在替皇上把持朝政,你……你心中一定十分气恼,十分恨哀家,是不是?”
“不是的,母后。”唐帝想也不想,怔怔回道,“我并没有狠你,我是恨我自己,恨我生在了帝王家。”
“是啊!身在局中,就会身不由己啊!”
太后叹了口气,好久才吐出:“你呀,十足像你父亲,儒雅多慧,聪明能干,总想做一番大事业出来,但你们身上都少了一样东西,便是军权。”
唐帝微微一笑:“马军司骑都尉夏何良、凉京总督荀山河是父皇提拔的,步军司统领韩轩、镇南大将军韩德胜是母后任命的,就连朝中文武大臣大多都是由母后或是国舅委任的,儿臣除了乖乖的听母后的吩咐之外,还敢随便干一件事,随口说一句话吗?”
这番话说得极为冷静,像是两位熟识多年的故人,在倾诉一番陈年旧事。
太后双眼直视屋顶,终于显露出决绝的失望神情来:“所以,皇上你是天天在指望今日,只盼哀家一旦病重死去,你……你便可以大显身手了,是吧?”
唐帝道:“儿臣的一切都是母后所赐,当年若不是母后一力主持,朝中大臣不立岐王、也立代王了。母后的深恩,儿臣又如何敢忘记?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哀家已是将死之人。”
唐帝犹豫了片刻,像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朝中曾有议论,倘若母后不是女子之身,只怕也可以做得这千古第一女帝。母后之所以要立儿臣为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显然这番话对太后刺激太大了。
她如何想得到,自己扶持的皇帝竟对自己是这样的心思。
千古第一女帝?
太后心中怦怦而跳,自己何时有过这样的心思。
想必天下臣民也是这样想哀家的吧?
可这不就是自己所说的,身在局中,就会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