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沈舒才从女儿的大胆之中逐渐平静下来。
是了,他的女儿,一直都是这么胆大而坚定。
正如她觉出君鸿白不是良配,就立即回头止损,豁出一切也要合离。
而此刻,哪怕和镇远侯之间的一切是不能大白于天下的隐秘,她也毫无遮掩隐瞒,愿意光明正大说给自己听。
这份坦荡,世间大部分男子也多有不及也。
想到这里,沈舒心中不免涌起一股骄傲和慈爱之情,原本想好的话都尽数消散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才道:“你知道的,父亲并未因你合离,便觉得抬不起头,更不觉得你此生应该常伴青灯古佛,不能见人。
你若有了意中人想成亲,父亲必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可是,世间那么多男子,镇远侯与你最是难以相配,不为别的,便因为他姓君。
青鸾,你是沈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女儿,其中缘由,你该明白的才是。”
“女儿明白。”沈青鸾声音很轻。
“你明白,我就不多说了。”沈舒心里发酸,声音越发轻柔:
“镇远侯此人,虽是武将,却是难得的赤忱爽朗,他十四岁从军,小小年纪就能迅速收服边疆的将士,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便是父亲也多有不及。”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君呈松深邃出众的模样。
暗道若不论别的,他的人才品貌,倒勉强可与自己女儿相配。
“只是,”沈舒语气骤沉,“你才从君家脱身,若又和镇远侯传出纠葛,虽然为父相信你为人妻时绝无半点逾举,可别人会这么想吗?
世人总是不忌惮以最恶毒和下流的法子来揣测女子,为父不忍,你才从火坑出来,又陷入另一个流言的漩涡。”
沈青鸾沉默片刻,再抬头时,脸上居然满是轻松和舒适的笑意。
“父亲多虑了,女儿虽然对镇远侯另眼相待,可也还没到执意要和他在一起的地步。”
这样一句轻松的话,落在沈舒眼里,居然是愁肠百转。
他的女儿,自小就懂事。
可最让他心疼的,就是她的懂事太过。
此前她在镇远侯府备受搓摩,在娘家却是闭口不言。
焉知不是因为他身子病重不敢让他忧思,这才将苦果往肚子里咽。
他已经让女儿委屈了三年,若再凭着自己的心意将她嫁出去,那才是真正委屈了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