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立诚叹了口气,他知道明月是放在衔池身边,好及时监察着她一举一动的,不过......瑞泽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人精似的,以衔池的脾性,怕是管教不住,平白要受下人磋磨。
池立诚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初只给了你明月,是怕人多你会不自在,如今看来,这院子杂事也不少,明日你便再挑个合眼缘的丫鬟进来伺候。”
衔池眼眸一亮露出几分欣喜,像是得了父亲重视的孩童:“谢谢爹爹。”
池立诚果然受用得很,摆了摆手,这才从院子走了出去。
衔池笑着送他走,在他身影消失后,脸色却倏地冷下来,扑打了几下肩膀,才想起他方才还抱了自己一下,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去换了一套衣裳。
这些表演出来的情绪,上不得台面却能拿捏住人心的伎俩,无一不是那时候他们逼她学的。
她知道自己学得很好。
窗没来得及关,有雀鸟啾鸣了一声落下来,从窗棂的缝隙里歪头往里看。天色渐暗,厚重暮色被窗棂切割,明暗光影洇在青灰地砖,斑驳不均。
麻雀跳了两下,振翅飞走。
衔池拈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
是杏子脯,外面裹了一层糖霜,含上一会儿等糖霜化开,里头依然是涩的。
明月是晚膳的时辰才回来的。
厨房的人将晚膳在桌上排开,衔池刚拿起筷子,便看见明月慢慢走进来,行动间极不自然,唇色苍白。
她将筷子一搁,“明月?你这是......”
明月摇了摇头,勉强小心笑了笑,连语气都规矩了不少,“奴婢伺候小姐用膳。”
她一瘸一拐着过来,衔池在心里叹了口气,瑞泽县主这回下手不轻——许是她添给池立诚那把火,添得太旺了些。
衔池平日里没有让明月一直站在身边布菜的习惯,让她下去休息她又不肯,两人一坐一立,一个寂然夹菜,一个安静用膳,屋里一时只有碗筷的细微声响。
明月一直撑到入夜,将床铺好,才从屋里退出去。
明月受了杖责,怕是这几日伺候不周,是以第二日刘管事便领了几个丫鬟来,让衔池挑。
衔池一一看过去,却没说好与不好,只心血来潮似的,说要去厨房看一看。
池家的仆役丫鬟是惯会拜高踩低的,有了明月的前车之鉴,对衔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表姑娘都客气起来。
衔池走进厨房时,厨娘正在训斥一边儿地上蹲着擦碗的小丫鬟:“让你洗个碗,你还碎了两个,怎么,嫌昨儿吃得太饱?今天你要是敢再砸一个碗,往后三天,都别想吃饭!”
那丫鬟穿了身粗布麻衣,双手长时间浸在冷水里,被冻得通红,连碗都拿不稳。一边脸颊上还蹭着厚厚一块炉灰,挨了骂也不见恼,只手上动作更小心了些——那模样比衔池上一世看见她时还惨。
上一世,她从东宫离开回到池家后,池家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瑞泽县主便随便指了个在厨房打杂的粗使婢女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