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放下,蝉衣进来,正要将灯烛熄灭,却被她叫住。
她借口刚梦魇过,想留一盏灯。宁珣没阻拦,蝉衣便依言留下一盏光暗一些的灯烛,又退出去。
屋子里霎时便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衔池侧转过身背对着他,却听他沉沉开口,话音中有意无意带了些警告意味:“好好睡觉。”
她胡乱应了一声,佯装睡下,仔细听着他的呼吸声。
已近丑时,她是睡够了的,可宁珣一夜不曾合眼,她想着,不管怎么他也该睡沉了。
衔池极有耐心地等了半个时辰,直到他呼吸沉稳而绵长,才轻轻转回身,试探着小声唤他:“殿下?”
没有反应。
她又唤了两声,末了试探着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脸颊。
确认他的确睡熟了,她才小心翼翼起身。
得益于多年习舞,她对身体的控制力异于常人,下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她轻手轻脚去拿了那盏留下的灯烛,悄无声息地靠近书案。
堆叠的书册不少,她草草翻看了几眼,最终锁定了一本奏折似的册子。
册子展开,正是一份名单。只是上头还有涂改痕迹,想必不是最后要呈到御前的那份。
衔池手心冒汗,抬头看了一眼床榻。
她下来时特意将床帐分开了些,正能露出宁珣的身影——他依旧是方才的姿势,呼吸平稳。
她这才低头,仔细看手中名册。
里头详细记录了升迁贬谪,凡二十余人。
若是直接铺开笔墨誊抄,未免动静太大。她只能自己一个个名字去记——好在她记性很好,复杂而细微的舞步都能记得一步不差,记份名册也不难。
这样记下去,便发觉其中有几人的名字她是熟的——她上辈子在东宫三年,多少耳朵里也会听到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官职。
同名册上的并不完全一致。
毕竟手上这名册删删改改的,兴许是宁珣还未完全拿定主意。
反正她给沈澈的名册不准,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儿。
她没多纠结,将里面的内容牢记于心后,便将名册合上。
她将名册放回原来的地方,举起书案上的灯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