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的声音阴阳怪气,就差指着鼻子骂你们沆瀣一气来合伙欺骗陛下了。
这话落在朱祁镇的耳朵里,不啻于一记惊雷。
按照皇奶奶临死前对他的嘱咐,他老祖宗们的构想,勋贵是要和文官们分庭抗礼相互制衡的。这件事他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一直以来也没当回事儿。
朱瞻基去世得早,从来没有教过他为君之道,也没教过他大明的根本。他娘又只是个心机婊,让她在后宫勾心斗角还行,指望她教点帝王术那还不指望老母猪上树。只有张太皇太后,偶尔还能提点他几句。
但是他娘孙太后和皇奶奶张太皇太后因为胡善祥的事情不和,孙太后总能找尽各种办法让他不和太皇太后多亲近。这也导致张太皇太后教他的东西,很多他都只学了个一知半解。
但现在不由得他不去多想,现在勋贵竟然和文官走到了一起,还带上了井源这个嘉兴大长公主驸马……
越想,朱祁镇越觉得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浑身冷汗,手脚冰凉。
你们这些群臣还能不能好了?朕到底怎样活着你们才满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这个朝廷到处充斥着对皇帝的压迫,皇帝何时才能真正滴站起来!
他现在脑内开始风暴,会不会从一开始,这就是朝臣们的一个局?诱使他一步一步地往里跳,甚至可能也先也是他们勾搭进来的?
是了,为何也先仅仅几天时间,便能找到自己的行踪?一定是朝中有内鬼!而且是大大的内鬼!想要置他于死地!而他儿子朱见深今年也才两岁,届时主弱臣强,朝中大权也会逐步向文官们让渡……
已经在脑内竞合的人,是根本不去想自己的猜测是有多么的漏洞百出的。朱祁镇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脑补,在他眼里,现在唯一值得他信任的人,只有一个王振,别人都不可信,都是要害他的。
他决定不再和群臣妥协,而是跟随自己的意愿行事。不就是在土木堡吗?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朕今天也必须驻扎在土木堡!朕说的!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不一会儿,便跑进来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他刚刚闯进帐篷,便昏死过去。
张辅立刻上前,从他身上搜出文书,然后命令其他人给他带下去。
他看了一眼文书,便愣住了。
邝埜接过文书,也愣在了原地。
“只要成国公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朱祁镇没在意这边的情况,而是摆摆手很随意地说道,“成国公跟随太宗文皇帝征战多年,朕观成国公,有冠军侯之姿也……”
“陛下!成国公,成国公他……”邝埜哆哆嗦嗦地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成国公在鹞儿岭中伏,三万骑兵尽数阵亡,成国公也壮烈殉国……”见邝埜说不下去,张辅凄凉地接过话茬道。
朱祁镇颤抖着将手伸向太阳穴,这个消息不啻于一记惊雷炸响在他的心间。
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瓦剌充其量不过两万人,而成国公加上吴克忠、吴克勤兄弟,足足五万的人马,怎么就能被这两万人打得全军覆没?
这一切,定然是个局啊……若也先没有事先准备,怎么可能全歼这近五万人?甚至还有三万的骑兵……
若这是个局的话,那么为何他们会联手催促朕前往怀来?难不成去往怀来的路上也有他们的人马埋伏着?
想到这里,朱祁镇擦擦冷汗,强作镇定地下着命令。
“点到名的人留下来,张辅,邝埜,王佐,还有井源。”
等到帐篷里只剩下点到名的几人之后,朱祁镇忽然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