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深渊的星子在永暗的天穹闪耀时,持续了四个月的战火熄灭了。
瓦铁部落曾经驻扎的这片山地,此刻几乎被夷为平地,处处都是烧过后的残骸。深渊的风像刺骨的尖刀,夹杂着硝烟与尸臭味从北方吹来,令战旗猎猎作响。
当一切安静下来时,悠远的吟声伴随着鼓点和铃铛声响起来,调子古怪而嘹亮,那是魔族的祭司在呐唱着胜利的颂歌。
谁能想到,深渊三大魔族部落之首——瓦铁部落筹谋了多年的叛乱,仅用了四个月就被魔王的铁骑踏平。
这支来自王庭的精锐由南而北,用几乎不可能的速度横跨了连绵的霜角群山,把这个兵力数倍于自己的庞大部落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连部落首领瓦铁都被生擒,戴上了象征俘虏的锁链。
昏耀,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最具传奇色彩的魔王,再一次以其铁腕向整个深渊宣示了他的王位。
魔王的营帐驻扎在瓦铁部落曾经的宫庭上,白色的篷布盖着蛮羊的灰黑皮毛,以便抵御随时可能到来的狂风和雨雪。
一位巫医打扮的老魔族,佝偻着腰,提着一个木箱子,匆匆走进了主帐内。
这本是属于昏耀的营帐,但魔王如今尚未归来,只有两位侍从在昏灯下走动忙碌。
他们见老巫医进来,便停下手里的活计,将悬挂在正中的白幔子卷起,迅速退了出去。
与老巫医擦肩而过时,一位侍从低声对他说:“大人的情况不太好,刚才睡了片刻,突然咳了血。”
“吾王出阵在外,多古,你要仔细服侍。”
说罢,侍从也不等老者的反应,快速退了出去。
主帐内顿时安静得吓人。
老巫医开始流汗,但他不敢擦拭,只是颤颤巍巍地弯下腰。
“巫医多古,参拜大……大人。”
老魔族哆嗦着行礼。他低垂的视线穿过白色的帐幔,先看到了一角垂下来的泛红发光的狐皮长毯。
多古知道,那是深渊里百岁火狐王的皮毛。
两年前,它的头颅被魔王亲手用弯刀砍下,皮毛则被魔族最好的工匠缝成了这奢华的造物。而此刻——
一节苍白赤.裸的脚踝,正静静陷在这红色烈焰般的火狐皮毯间。
魔族没有如此纤瘦的足部,那是个人类。
“吾王不在,不必向我行礼。”
一道温和的嗓音传来,“多古大人夜行辛苦,快进来吧。”
那苍白的足部微微用力,足背上的青筋和骨痕无声地绷直了。
是人类勉力站了起来,将火狐皮毯踩得深陷下去,缓步走出帐幔。
“大人!不可……”
多古一惊,连忙冲上去将那位扶住。
生满灰黑色鳞片的苍老的手,指甲都是锐利粗糙的,只隔着一层白袍软布,扶住了人类柔软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