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中秋,仿佛眨眼间,便入了冬。我一日懒似一日,天气愈冷,晨时便愈发起不得身。
十四纵着我,连德妃那儿请安也替我回了。德妃对小儿子最是偏袒,他说的话抵得上旁人说一百句。
我每天窝在房间里,顶多在廊下走走,几乎不出院子门。这日中午下起了冬雨,冷飕飕的,我连忙让掌事们点燃地龙。
房中渐渐变得暖了,我脱下厚重的锦缎棉袍子,玟秋担忧道:“主子,才暖和些,你别急着脱衣,呆会子又嚷胸口不舒服。”我未予理会,道:“袍子太厚了,棉花也重,我都快喘不过气了。”玟秋接过我脱下的棉袍子,道:“奴婢给您拿件夹袄穿上,今年才新做的,又轻又薄。”说着,她便转入里屋帮我取衣。
一时有太监在廊下传话,道:“启禀主子,贝勒爷回府了。”我心念微动,问:“今儿怎么回得早?可用晚膳了?”太监答道:“万岁爷留了饭,爷用过了才回府。”正说着话,外头隐隐传来喧哗之声,我知道是十四回来,掀起帘子欲要出门相迎,十四却已搓着手进来,笑道:“还是家里舒坦,宫里还没烧地龙,可把人的骨头都要冻碎了。”他解下衣,换了身薄薄的秋衫,踢了鞋往炕上盘膝一坐,歪在软枕上假寐。
我伸脚踢了踢他,道:“真要睡,去榻上睡,扭着身子多难受啊。”十四睁开半只眼,侧身与我面对面,疲累道:“呆会还要去趟户部,我眯眯眼睛就走。”我心疼他,便起身趿了鞋,搬走炕桌,让他舒展的躺下,又捡了毛毯替他盖好。
他叮嘱我道:“过两刻钟一定要叫我。”我替他拢了拢毯子,道:“睡吧,我看着钟呢。”天光阴沉,透过玻璃窗往外看,云幕低垂,雨雾蒙蒙,天地间一片黯淡萧瑟。
我坐在炕沿边,静静望着十四的脸,他睡得并不安稳,睫毛颤抖,仿佛随时都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