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含糊醒来,嗯了一声,本能的伸手往我身上揽,道:“怎么了?”我扭开,朝里一滚,僵持着不说话。
十四见势不妙,撑坐而起,借着窗外微稀的晨光,道:“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的情绪笼罩在悲戚之中,如陷深泥而不可自拔,缩倦在角落里,脸埋于膝盖,忍不住泪流满面。
十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失了魂,朝外喊道:“点灯。”守夜嬷嬷窸窸窣窣进屋,用火折子点燃了灯,隔着帷幕,道:“主子,可有吩咐?”我嘤嘤抽泣,双肩耸动,十四扯过被子裹住我,低声道:“怎么了?跟爷说说。”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软语,嬷嬷瞧着情形,便蹑手蹑脚退至门外。
我满脸泪痕瞪着他,道:“你不喜欢我?”十四怔了怔,继而一笑,道:“你这是唱哪一出?”我怒火攻心,竖眉大声斥道:“你还笑!!!你明明就说过不喜欢我!”十四忙敛住,绷着眉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眼下是康熙五十四年,我说的是康熙四十二年的事,记得就怪了!
可时间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是让你忘记,可午夜梦回之时,又常常钻进你的梦里,叫你无处可逃。
我现在做的就是一个梦,一个忆起过去的梦。我先道:“什么叫不记得了?你就是在这里,在这张榻上给我说的!”十四一手环着我的背,一手环着我的膝,几乎整个儿将我圈住,柔语道:“好好好,你别哭了,让爷好好想想。”我略略平复了心境,道:“说,那小三儿是谁?”十四千思百转,关键是他连小三儿是何意思都不明白,只是从我的只言片语里,很快意识到我的不正常,试探问:“你说,现在是多少年?”我脱口道:“康熙四十二年”此话一出,便觉不对,前头我才吃完康熙五十四年的年夜饭啊,而阿醒也都十岁了噪杂的片段,混乱的记忆在我脑中盘旋,再加上对现代时空的印象,扯得我太阳穴迸裂似的发胀、发疼。
我双手捂住脑袋,道:“十四,我疼”十四略懂岐黄之术,探了探我的脉象,杂乱无序,知是大不好,又听我嚷嚷着疼,便忙喊了嬷嬷进屋,道:“去,把张芳芳叫来。”张芳芳住在院子后头的矮房里,听闻传唤,披了件棉衣就往外跑,连帽子都没戴,到了廊房,被寒风一扑,不禁浑身打颤。
进了屋,不等张芳芳请安,十四便吩咐:“你亲自去御医院寻王大人,阿南去王大人府邸,无论如何,务必把他请来。”张芳芳何等狡黠,很快就明白了,打了个秋千,应声道
“奴才遵命”,便疾步转身出去操办。阿南在自己寝屋听闻动静,急忙穿戴了赶来,在花园中撞见张芳芳,两人一合计,半点儿不敢耽搁,各办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