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春从宫里读书回府,甚感疲倦,随身侍奉的小太监在前头提着灯笼,堆笑道:“今儿晨起时,爷在后头宽衣,侧福晋院子里的嬷嬷给奴才递了话,让爷散了学先往侧福晋屋里请安”弘春隐约猜到是为了王氏、崔氏争宠一事,很觉不耐烦,道:“知道了。”穿过花园,远远见偏院里灯火辉煌,弘春整了整衣冠,信步往里走。
见侧福晋的几个大丫头全立在廊房处,心下诧异,问:“额娘呢?”为首的奴婢福福身道:“爷,主子去了福晋跟前说话。”弘春哦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那奴婢又往前走了半步,恭顺道:“请爷往佛堂瞧瞧,夜幕时候王格格与崔格格不知怎的,在花园里打起来,福晋知道了,生了大气,命两位格格跪在佛堂里等爷发落呢。”弘春脸上遽然一冷,眼神寒冽彻骨,双手背在身后,沉思片刻,方顺阶而下。
夜色迷茫,佛堂设在东边儿,因着福晋不礼佛,那一派地方向来冷清萧瑟。
今儿却是一片通亮,周围点燃了几盏数丈高的灯笼,光亮笼罩着整个佛堂。
进了院子,只见无数的丫头婆子垂首立在两侧,弘春沿着长廊进了大堂,玟秋上前低声道:“福晋与侧福晋在东边耳房喝茶说话,两位格格跪在西边佛龛前,福晋不大高兴,爷小心些说话。”说罢,便亲手挑起帘子,请弘春进去。
我闻见声响,道:“是弘春么?快进来罢。”弘春在外头应了
“是”,方斜身进屋,先给我请了安,又给侧福晋请了安,才道:“听丫头说王氏崔氏在福晋跟前犯了大错,惹了福晋不高兴,是我管教不严,请福晋责罚。”语毕,也不多话,提起袍子双膝跪到我面前,磕了三个头。
我忙虚扶他一把,道:“先起来说话。”侧福晋并不觉是弘春的错,道:“后院的事,你们男人自然管不着,此事全赖我,我身为她们的婆婆,却没能让她们相敬如宾,和平相处。福晋要怪就怪我,总不能为了后院里头的事,让正经主子爷受罚。十四爷不在府上,弘春是唯一的当家男人,传出去可不好听。”弘春看了侧福晋一眼,道:“府里有福晋在,何须我来当家?额娘不必自责,一切由福晋拿主意。这些天我确实偏爱王氏,冷落了崔氏,两人闹不愉快,皆是因为我”他句句都说自己不好,反替两个格格说话,似有偏袒之意,倒叫我另眼相看。
我端坐主位,手臂随意搭在凳手上,道:“她们是你屋里的人,你想如何处置?”弘春依旧是那句,道:“全听福晋处置。”这些年一直由侧福晋管理后院琐事,若今儿这事不是传话丫头多嘴,侧福晋也并不会向我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