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龄不知为何,心脏居然有几秒难遏的痛意,是不是年纪大了,都看不得这种有情人不成眷属的事?
她的初衷是观棋不语,现在等到了一个结果,她居然没有心中想得那样平静,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她的儿子她知道,连这串珊瑚都能够送出去,那就是交了一半的命。一半的命,岂是说放手就放手的。
易思龄牵起秦佳苒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其实你可以勇敢一点。”
秦佳苒眼泪骤然涌出来,打湿她灿烂的笑容,她声音哽咽,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我不是一个可以问心无愧勇敢的人。”
她的欺骗,她的谎言,她的利用,她的心思不纯,她亲手做下的一切,都她成为不了一个问心无愧的人。
都做不到问心无愧,又怎么去勇敢?
谢琮月说过,他讨厌既要又要的人。她不能做一个既要又要的人。
凭什么在利用和欺骗之后,她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汲取那些不属于她的风光。有朝一日他知道了她所有的心思,只会后悔喜欢上这样一个灵魂肮脏的丑陋怪物,后悔为这样的怪物弄脏原本干净明亮的一生。
所以,到这里就很好了。是美好的。
她要他的月亮永远明亮。
易思龄深深呼出一口气,最后沉重地拍了拍秦佳苒的手背,“走吧。回去。”
从美术馆出来,秦佳苒垂着头,慧姨为她披上大衣。凛冽的风刮过她滚烫的面颊,睫毛忽然沾上一点白,挡住视线,惹得她眨了眨眼睛,像轻颤的蝴蝶,秦佳苒拿手去拨弄,抬起头的瞬间,发现城市白雪弥漫,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回旋而下。
“下雪了。”
她惊呼。
易思龄也抬头看着凝紫色的夜空,弥金散落的路灯中,雪花染了金,被风一下子吹得很远,又吹回来,喧嚣中显得很寂静。
秦佳苒脸上的泪水微干,绷得发痛,她欣喜地走上前
去,整个人站在雪里,仰面,感受着雪花肆意而下,落在她逐渐冷却的面颊。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她接通,听见如冰雪般沉冽的声音滚进她的耳道,“下雪了,苒苒。你看见没有?”
秦佳苒心脏跳动,眼眶温热,看着无数片雪花在眼中成了模糊的倒影,“看见了,谢先生,下雪了。”
“京城真的会下雪。”
她笑意溶溶,像极了第一次看到雪的小动物,也像雪一样剔透。
红裙在漫天大雪中招展,一朵雪中玫瑰。
谢琮月坐在车内,正在回谢园的路上,他把车窗降到最底,手伸出来,感受着风雪翻飞,跳跃在他指尖,“是的,会下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佳苒笑得更灿烂,泪水和雪一起落,她轻轻说:“是啊,你什么时候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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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连落了三天的雪,整座城市银装素裹,与此同时,港岛依旧温暖如春,金色的香江荡漾开来,两侧的摩天大楼摩肩接踵,车水马龙,游客络绎不绝。
孟修白站在浅水湾的公寓落地窗前,客厅里有几个工人正在搬家具,花费上百万购置下来的家具,如今打半折卖给了一户正在装修的中产家庭,对方都诧异自己是不是找到了骗子,若不是如此,怎么能花这么便宜的价格买到奢侈品家具?
“老板,都搬完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阿永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抽出五张千元港钞,递过去,“辛苦,给几位师傅买点水喝。”
那人笑嘻嘻地接过钞票,连连说了几句“老板发财”“老板财运亨通”的吉利话,就领着余下的几个人出了公寓。
阿永把人送走,关上公寓们,来到孟修白身后,问:“老板,公寓挂出去了,中介说今天会有人过来看房。”
孟修白:“让中介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