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对此居然很淡然,“其实他抛弃我,我算是因祸得福吧,我不恨他,因为没过几年,他就因周太皇太后的一句话,畏罪自尽了。”
陆善柔恍然大悟:“你说的这个公公,不会就是在监狱里将何鼎折磨致死的太监李广吧?”
李广折磨死何鼎,狡兔死,走狗烹,他建了个亭子之后,小公主夭折,周太皇太后的寝宫失火烧成灰烬。
周太皇太后就说:“今日李广,明日李广,果然祸及矣。”
明指李广坏了风水,李广晓得自己成了弃子,怕像何鼎一样被折磨死,干脆自我了断,死了个痛快。
“对啊,就是他。”麦穗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后来又认了一个干爹,叫做麦福,内书堂出身,为人处事跟何鼎很像,我就跟他姓麦,改名叫做麦穗了。这些年一直都是干爹麦福罩着我。”
马车里的陶朱说道:“麦福是我的伴读太监,他跟何鼎不一样,外表一身正气,内里是圆滑的。如若不然,也罩不住麦穗这种无法无天的干儿子。”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难怪麦穗三岁时就记得何鼎冤死,原来他和何鼎都被李广折磨过,心心相惜。
麦穗被父母遗弃、被第一个干爹遗弃,还被其阉割,难怪他对生死和情感的理解与常人不同。
一人一世界。
陆善柔顿时对貌美如花的麦穗心生怜惜,“你去歇一会,我来赶车——烧香包里油纸包着的是虎眼窝丝糖。”
麦穗一听说有吃的,立马就放下缰绳,找糖吃去了。
陆善柔驾着车,此时暮色已深,已经能够看到一簇簇磷火。
陆善柔看得寒毛直竖,麦穗吃着虎眼窝丝糖出来了,“这磷火挺好看的,就像夏天夜里的萤火虫。”
麦穗眼中的世界果然与众不同。
陆善柔张开嘴,“给我吃一颗。”
麦穗挑了个小的塞进她嘴里,说道:“陶朱拉个肚子,好像把魂都拉没了,看到我吃糖,也没要分一半,就在那里发楞。”
此时陶朱还沉浸在厕所里差点被猪鼻子拱了屁股的阴影里。
陆善柔嚼着糖,“啊?连吃的都不要了,不会是中邪了吧?”
麦穗说道:“他这种人不会中邪的,脑子不是正常人,鬼都没他邪乎。”
陆善柔心道:在不正常的领域里,你们两个分明不分伯仲啊!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心中虽如此想着,但是陆善柔再看见乱葬岗里的磷火,脑子就是麦穗那句“像夏天的萤火虫”,居然不害怕了,连磷火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可见跟脑子邪乎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是会被传染的。
陶朱继续郁闷、麦穗吃着虎眼窝丝糖、陆善柔稳稳的赶着车、乌鸦沙哑的声音在歌唱、猫头鹰时不时呜呜附和两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