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明白过来,“殿下是想让这烂疮彻底发作,还有长生结……莫非是有人隔山打牛,想挑拨郎君与右相之间的关系?”
凌溯笑了笑,没有多言,只是吩咐郎将:“照我的话去办,悄悄行事,不得对外宣扬。”
郎将道是,领命去了。
长史正想询问娘子出入怎么安排,抬眼就发现太子殿下走神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太子妃娘子穿着一身嫩鹅黄的襦裙,挽着水龙吟的披帛。眉心一点朱殷的花钿,把人点缀得生动可爱。
长史知道,这种时候再谈政事不合时宜,忙低下头,退让到了一旁。
居上从凌溯面前经过,完全没想过问他好不好看,自顾自道:“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脑子里充斥的也全是胡月楼最新的菜色,去年加了紫苏的通花软牛肠让她惦记到今日,不知今年入了秋,有没有发掘出螃蟹的新吃法。
凌溯本来等着她来询问,然后顺势夸上两句的,结果她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倒弄得他有些失落了。
他只好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小娘子今日的衣裳很好看。”
居上闻言,回头摇了摇袖子,“宫里送来的新花色。”然后由药藤搀扶着,坐进了马车。
待要出发,药藤却被长史拉住了。长史表示:“今日太子殿下约娘子吃席,药藤小娘子就别去了。”
药藤知道,那一位需要独处,但自家小娘子身边没人伺候,万一有什么事,谁供她差遣?
正想提出异议,长史说:“有殿下。”
药藤迟疑了,心下仍觉得彷徨。
长史看出来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这也是为药藤小娘子好。你想,饥肠辘辘站在一旁服侍,那是何等的折磨,总不见得殿下请娘子吃席,药藤小娘子一道坐下吧!再者,人家未婚小夫妻有体己话要说,你插在中间不方便。到时候大有可能被打发出来,又无处可去,只好蹲在门外硬等,人来人往的,多难看!”
如此一分析,药藤顿觉有道理,“我还有两片花样子不曾绣好,今晚上绣完它。”说着快步回去了。
居上是抵达胡月楼后,才发现药藤没跟来的,下车都由凌溯上前搀扶。花团锦簇中见一俊雅郎君向她伸出手,说实话,那一刻满足了女郎的虚荣心。
指尖搭在他掌心,稍稍借一点力便下了脚踏。站定之后四下望望,这胡月楼繁华一如既往,只是听说之前的掌柜与前朝多有勾连,现在老板换了人。掌勺的铛头没有变动,另外新雇了北地有名的厨子,所以许多新贵喜欢上这里宴请宾客,其热闹程度,更胜从前。
酒博士上来引路,将他们引进这繁华所在,刚迈入门槛,迎面就遇见了徐国公。
对方说“诶”,后面的话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凌溯打断了,“都是酒客,不谈身份。”
徐国公心下了然,转而向太子身旁的女郎叉手,笑着说:“家下夫人中秋宴后常说要拜会娘子,又怕扰了娘子清净,不敢随意登门。”
居上欠身还了一礼,“客气了,实不敢当。”
大家打哑谜般虚与委蛇了一番,太子毕竟与一般勋贵不一样,要是宣扬起来,难免扰了大家的雅兴。届时喝不痛快也玩不尽兴,酒阁子会变成会客场,有数不完的拜会和寒暄,那这顿饭也就吃不踏实了。
徐国公是聪明人,没有过多纠缠,比手请他们先行。
凌溯和居上复又跟着酒博士往前,远远就听见丝竹之声绕梁。楼中巨大的舞台上,舞姬正挥着长长的飘带跳飞天舞,舞台周围坐满了兴致盎然的宾客,他们要想穿行,须得通过稠密的人墙。
凌溯怕她丢了,想也没想便牵住了她的手。有过几次接触,不像第一次那么别扭了,他甚至能够感觉她紧紧的回握,心头不由一阵甜蜜,还没喝酒就醺醺然了。
居上的快乐则很纯粹,她兴奋地拽他,“郎君你看,中间那舞姬跳得真好,长得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