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脚的手松开了,转而抓住了她的手,他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忽然就不担心了。”
居上嫌弃地甩了甩,没能甩开,嘴里嘀咕着:“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呢……”
绝对没有嘲讽,是真情实感的表达,凌溯说:“家有贤妻,男人便不会出错。我曾设想过和你谈及朝政时的情景,你能安抚我,我的心就得大平静。要是你比我还慌,那我便更慌了,慌乱难免出错,时候一长,我这太子位恐怕就摇摇欲坠了。”
这倒是,前朝时候宫中传话出来内定她为太子妃,那时不过十四五岁,阿耶就是以培养太子妃的标准来培养她的。
作为将来的掌权者,最首要一点就是求稳,八风不动才不会忙中出错。虽然她性格有时候很毛躁,甚至心底里想的是走投无路时,干脆反他娘的。但这种话等闲不会说出口,不过是有这个准备,时刻站在自己的郎子身边而已。
太子很欣慰,握手犹不足,还想来触她的脸,被居上扭头让开了,顺便塞了一粒杏仁进他嘴里。
“咱们不说朝堂上的事了,来说说我今日回家的见闻。”居上娓娓告诉他,“有两家来向三娘提亲了,但都不太合适,最后大约就此不了了之了。后来我听说赵王家宴那日,她遇上了一位长得凶悍,口气也不善的郎君,心里反倒时常惦念。”
凌溯有点弄不轻她们姐妹的品味了,“长得凶悍还出言不逊,阿妹好这口?”
居上瞥了他一眼,“这叫缘分,你懂不懂!想当初我还不想理你呢,宫里还不是降了旨。”
也可以说你我本无缘,全靠我使劲吧,凌溯笑了笑,没有辩驳。
“长得凶,说话还疾言厉色……”居上兀自琢磨,“这样的人不多吧,你知道是谁吗?”
凌溯忖了忖道:“那场宴上,有爵的都上过战场,武将鲁莽些也是常事,但明知是来相亲,还不知遮掩的并不多……听着怎么有些像二郎?”
居上忙追问:“哪个二郎?哎呀,如今就是这点不好,家家户户都称郎,分不清谁是谁。”
可能这样揣度,有点对不起凌洄,但照着描述真的很像他,面貌不温柔,面对女郎,说话也没什么耐心。
“我家二郎,雍王凌洄。”
居上怔住了,想起秋狩那日见过的雍王,别说,还真能对号入坐。
“可见我家玉龟眼光不错。”居上喃喃说。
但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人家是王,且两个人年龄差,比她与凌溯还大。一个沙场上杀人如麻,一个独自如厕都怕有鬼,大概只能当玩笑了。
凌溯见她神情有些怅惘,讨好道:“等见了二郎,我找机会打听打听,看看那人究竟是不是他。”
居上也没放在心上,含糊应了,又道:“我听说五嫂下月成婚了,今日见了和月,那孩子蔫蔫的,连话都不肯说,看着好可怜。”
关于这种事,凌溯很有快刀斩乱麻的作风,“成婚就成婚吧,孩子难过一阵子,时候长了就好了,同在长安,又不是不能见。至于和月,她是你的侄女,将来大可借你的势。等到议亲的时候,有你有辛家,唐义节说不定也高升了,还愁说不得好人家?”
有些内情他也没好说,再过十来年,五郎的功业也建成了,到时候和月自是贵女中的贵女,儿时虽然命运不济,长大之后却吃不了亏,大可放心。
居上闻言松了口气,“也对,眼光放长远些,出身辛家,还有什么可愁的。”
家里事掰扯完了,凌溯又和她交代:“我这几日怕是还要忙,若是赶不及回来,你不要太想我。千秋节三日,全城不宵禁,你要是想回家,就在家里住上一晚吧,等我那里的事忙完了再来接你。”边说边唏嘘,“年关将近,很多政务要在年前处置,不光东宫忙,岳父大人在政事堂也忙得不可开交。”
可不是,居上听阿娘说,阿耶昨夜也留宿了政事堂。毕竟这是大历建朝后的第一个年关,年关难过,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接下来真如凌溯说的那样,忙得摸不着耳朵了,连着两日没能回行辕。居上收拾好了东西,只等正日一到,便回去与家里人一起过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