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军旗(1 / 4)

他穿过一个悬挂着军旗和条幅的大厅,驻足在其中一面旗帜下方——蓝色的底面上绣着德玛西亚的白翼利剑。这面旗是太后生前和她的贴身女仆一起亲手缝制的,虽然有三分之一都被烧毁了,但依然是一件工艺精湛、壮美绝伦的作品。它曾在盐尖山之战中陷落,但嘉文国王御驾亲征,为了夺回这面旗带头冲锋,那时赵信就在他身边。他们突破了上百名身着皮毛护甲的弗雷尔卓德狂战士,才重新抢回旗帜,然后赵信成为了那个扛起大旗的人——即便火舌舔去了它的镶边,这面旗也依然迎风飘扬。那副景象扭转了当天的战局,让德玛西亚士兵重整旗鼓,拿下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在平安凯旋以后,嘉文拒绝修复这面旗帜。他希望所有看到它的人都不会忘记它所代表的历史。

赵信经过了一个小房间。这里位于冷僻的王宫角落,是一间幽静的图书馆。国王曾经很喜欢在这里度过晚间的时光,远离仆人和贵族们的叨扰。赵信曾陪国王在此度过许多个漫长的夜晚,共品浓烈的蜜酒,讨论战略和政治上的分寸毫厘,追忆早已远去的年青岁月。

公共场合下的嘉文总是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然而在这里,在他的心灵港湾中——尤其当酒杯见底、天色渐明的时候——他会笑到泪流不止,还会激情昂扬地讲述自己的愿望和寄托给儿子的梦想。

又一阵痛苦碾过赵信。他意识到自己再也听不到老朋友的笑声了。

恍惚之间,赵信发现自己走到了训练厅的门口。过去二十年间,他恐怕在那里度过了绝大部分的时间。那里才是真正的家,才是令他感到安然的处所。他曾与国王在切磋中度过不知多少时间。也是在那里,国王喜悦地看到皇子将赵信接纳为家人。赵信在那里教授皇子剑术、枪术和矛术;在那里为摔倒的他拭干眼泪,扶他起身;在那里与他分享欢笑,庆功助威。

想到皇子的那一瞬,就像被刀插进了肚子。赵信失去的是人生的挚友,而年轻的嘉文失去的却是父亲。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因难产而死,如今的他已成孤身一人。

赵信感到如鲠在喉,他正要继续动身,却有一个熟悉的声响让他驻足:一柄没有开刃的剑砍在了木桩上。有人正在训练。赵信皱起了眉。

随着他缓缓走进厚重的大门,一种烦闷欲呕的感觉涌上心口。

一开始他并看不清是谁在里面。房间内环绕的拱廊和立柱似乎在故意遮挡那个人。剑刃击打的声音在他耳边洪亮地回荡着。

绕过一根根立柱以后,他终于看到是皇子正在举着训练用的重铁剑对着木头假人挥砍。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他的表情诉说着痛苦,招式狂放不定。

赵信在黑影中站定。年轻皇子的这副样子令他触目神伤。他很想走到他身边,安慰他,助他度过这艰难的时刻,因为皇子和他的父亲对赵信来说胜似家人。可是,皇子又怎么会愿意在这里看到他呢?他是国王的御前侍卫,然而现在他还活着,国王却死了。

这种迟疑令赵信很不习惯,也让他很不舒服。即使是在诺克萨斯的绞肉机角斗场里,他也从未有过任何犹豫不决。他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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