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香努力睁眼,看见白嫩肌肤上见血的齿痕,又埋头睡了:“标记。”
周奉真沉默片刻:“……连妖怪都不做标记了。”
“我是狗。”她很无所谓地胡说八道。
周奉真想了一下,那他也是犬科,他们应该是天生一对。段萧?段队长是人类,跟狗有什么关系。
这就叫灵活的人狗分界线。
“那……为什么突然说不做了。”周奉真问。
“困死了。”宋枝香迷迷糊糊地回,“而且没套了。”
他想了一会儿,趁着宋枝香脑子都要困没一半的时候,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下次多买一点放在家里……看在我伺候你、陪你睡觉的份儿上,你能不能跟我住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反悔了。”
他的心脏砰砰跳,生怕宋枝香因为他是妖怪毁约。
宋枝香脑子里哪还有什么人妖之别,她现在脑子只剩下美好的夜晚生活了。小周总这么温柔体贴、这么贤惠善良善解人意、这么大……大度!
宋枝香脑子里的火车又不知道开哪儿去了,她含糊地“嗯”了一声,把他抱住,心安理得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下午。
她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宋枝香的手伸出来摸索了一下手机,眯着眼看上面的时间。
嗯,下午点。
再看消息,萨摩耶小狗的头像跟齐医生的雪山头像此起彼伏,内容都是:下午来你家检查一下异化情况。
下午……现在就是下午吧?
宋枝香的思路刚想到这儿,门铃响了。她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钻出被子,刚爬出去,就被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从身后卷住腰,软软地把她拽了回去。
宋枝香啪地倒回被子里,看着周奉真垂眸望过来的目光。
“来客人了。”她说,“那个什么,你先别出去,你跟齐医生不是从小就认识吗?这要是看见也太尴尬了……”
“哪里尴尬?”他问。
宋枝香心说你是不是没照镜子,你那光滑白皙的漂亮脖子早就被我吸得到处开花了,还问哪里尴尬,出门就尴尬。
她给了周奉真一个“你自己意会”的眼神,催促道:“快点快点,放开。”
那条毛绒尾巴在她的手拍上来之前就松开了,非常顺滑地缩回被子里,连同耳朵也消失不见。
宋枝香一被放开,就头也没回地飞快洗漱,穿戴整齐,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然后打开房门。
谈月没窜出来扑她,就俩人。
门口的段萧跟齐晋安中间起码隔了二十厘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对同性过敏。
宋枝香愣了一下:“怎么了这是?谈月呢。”
段萧进屋换鞋,只回答后半句:“谈月说她肚子疼,来不了。”
齐晋安把围巾摘下来,凉凉地道:“他非要问我你那个旧伤能不能剧烈运动,我说这还至于问?什么类型的剧烈运动,你是不是脑子里在琢磨不健康的东西呢,他骂我,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刚进行完“剧烈运动”的宋枝香:“……”
“没完了你。”段萧皱眉。
“不是,咱俩谁有毛病。”齐晋安挤进来,把手提箱放到桌边,“行吧,你君子之心,说吧,你是想问能不能跳绳、还是能不能跑步?”
段萧不搭茬,环视一周,居然没看见那个狐狸精。
“就是会装,在你面前装乖。”齐晋安于是回头总结。
宋枝香挠挠头,凑过去小声问:“那能不能啊?”
齐晋安刚张口要说什么,突然很认真地凝视她的脸,也压低了声音:“你干嘛也问?”
宋枝香咳嗽两声:“好奇,纯好奇,快坐。”
齐医生跟她面对面坐下,宋枝香把袖口解开,挽起衣服,将右手递过去。
段萧坐在宋枝香左手边,聚精会神地盯着。
齐晋安按开手提箱的锁,里面存放着大量异能者专用的药剂、针管,和医疗用品。他抬手抓握住宋枝香的手腕,掌心刚覆盖上去,忽然顿了一下。
他的手压住了那枚非常细的针眼,已愈合到快要看不见的针孔。
齐晋安瞥了她一眼,宋枝香满脸真诚。
他的手心蔓延出一股无形的力量,柔和地包裹住她的手臂。放在旁边测算异化浓度的仪器压制在一个很低的数值,自始至终都没变化过。
段萧也是懂一点的,他逐渐放下了心,看着齐晋安收起用具,掏出一个文件夹,把夹在衣服上的笔抽下来开始在上面写检查结果。
“话说,”宋枝香暗暗松了口气,以她最近动用异能的频率,可不确定齐医生会不会马上发现,“你们为什么这么突然地过来检查?”
“局长的命令。”齐晋安头都不抬,“不止是你,我在第区给受伤退役的执行者做了很久检查,知道你上午未必能醒,才这时候过来的。”
“出了什么事吗?”
“算是有点事吧……”齐医生迟疑了一下,“守墓人的季度伤亡名单报进局里了,异能的副作用、后遗症,还有异化影响都很严重,他们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封印物波动,跟辐射一样,我们医疗后勤的压力也不小。”
段萧盯着宋枝香,开口却是跟齐晋安讲话:“她的情况一直很稳定。”
“是的,达不到强制进入地下陵寝的警戒线。”齐晋安道,“说是优待赡养、包吃包住,实际上跟监/禁封印物也没太大区别了……只是不像守墓人那样戴禁制器而已。有时候我都觉得,做一个一生平凡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变成那样,实在可怜。”
这也是段萧几人对她曾经的伤势都很紧张的原因之一。
宋枝香干巴巴地点头,全程只会“嗯嗯”和“你说得对”,堪称一个糊弄学大师。
“段队长,”齐晋安写报告的笔停下来,“你这下放心了吧,下午不值班了?还不走?”
“我负责的就是这里的安全。”段萧站在卧室的门前,打量了一下门上的挂画,说,“周奉真呢?”
后半句是问宋枝香的。
她一时语塞:“呃……他……”
“他是保护人员,”段萧道,“我没监控到他的车离开,又出去买菜了?”
门上的挂画是最近新挂上去的,是类似山海经插图的古代画,一看就知道不是宋枝香的品味,八成是那个狐狸精布置的。
“他……有点累……”宋枝香编不下去了。
“哟,累。”段萧身上嗖嗖地往外冒酸意,听得人后槽牙都要被酸倒了,“怎么没听你关心过我工作累,他周少爷就这么金贵,天天在家织毛衣还能给累坏了。”
宋枝香心里一凉:你怎么连他织毛衣都知道?你们男人都有这个爱好?
话音刚落,段萧面前的挂画一晃,卧室门从里面打开了。
下午点的光线灿烂又温暖,并不算太刺眼,从周奉真的身影缝隙间穿梭而过,照亮门口的黑衬衫,带起间断斑驳的光点。他穿着一件高领毛衣,脖颈上的印子遮了个干净,背光的眉眼英俊又温和。
两人相对而立。
“是有点累。”周奉真看着他,温文尔雅地道,“培养感情可是很辛苦的。”
段萧蜜色的肌肤被光线映着,眼睫近乎是金色的,他眼皮一跳,扯开嘴角,不冷不热地说:“你这么说……是不是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