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2 / 4)

族人们都惊呆了。

——乖乖,在城里吃净大米饭?三个菜全都带肉?尤其是那一大盆的豆角焖五花肉,明显肉比豆角多啊!

族人们个个眼放精光!

七太婆吃得肚皮溜圆,问唐丽人,“丽人哪,你发达了还是咋滴,怎么进了城、租了那么漂亮的院子,还吃得起巴掌那么大的肉?”

李翠儿凑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想从中找出唐丽人昧了公中钱财的证据。

唐丽人当然不会说前两天她们一家倒卖了百来只鸡鸭鹅、挣了二三百块钱的事儿,只幽幽答道:“正乾不是为了救人受了伤么?国家拨下来四百块钱的医疗费,已经花了二百多……先挪过来用吧,以后的治疗费用,以后再说。”

七太婆有些生气,“哎哟,那我可得说你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大伙儿都知道你们不富裕,就是吃豆子饭,吃点儿白菜土豆儿的,都挺好呀,你说你还这么铺张浪费!”

唐丽人,“劳师动众的把大伙儿都喊到城里来,结果是来看我家的笑话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嗐!你这傻孩子!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哪!”说着,七太婆狠狠地瞪了陈菊香一眼,继续问唐丽人,“对了,你起新屋的事儿,怎么搞啊?”

唐丽人,“前头三太婆走的时候,我给她送的终,她把河西那块地的地契送我了,我们新屋就起在那儿吧!老二(白二叔)也想起新屋,怕是他手里根本没有地皮,我匀一块给他,回去再立文书。”

李翠儿立刻嚷嚷了起来,“要这么说的话,那块地皮也得分我们一块!”

唐丽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七太婆喝道:“好啊,拿你祖屋来换!”

“偏心!”李翠儿“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那一边,白桃桃也和宋秩排排坐,一人手里捧着一大碗饭,饭上码着厚厚实实的各种菜。

白桃桃本来很爱吃肉。

可她发现,肉的配菜豆角居然更好吃?于是她就把宋秩碗里的豆角和冬瓜扒拉到自己碗里,又把自己碗里的五花肉扒拉到宋秩碗里……

宋秩捧着碗,好脾气地任她摆弄。

谈凤蕙是长嫂,不自觉承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总要巡视一圈儿,看到弟弟妹妹和孩子们都吃上了,她才能安心。结果看到桃桃捱着宋秩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劲儿的往宋秩碗里挟着什么?

谈凤蕙责怪桃桃,“桃桃啊你又欺负宋秩了?”

白桃桃:……

这个“又”字就很有灵魂。

谈凤蕙摸了摸桃桃的脑袋,对宋秩说道:“宋秩啊,桃桃她是小孩子,你别见外啊,那边还有好多菜,不够吃再去拿!”

宋秩应了一声。

白桃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声说道:“爸爸妈妈,有个人,他叫乌……乌瑞安,他说明天中午过来拜访你们!”

白正乾和唐丽人愣住。

“瑞安也在城里吗?他又回来了?”白正乾追问。

白桃桃一无所知。

唐丽人笑道:“桃桃能把瑞安的名字说出来,还能把明天他要来家的话给带到就不错了……”

说着,唐丽人打量着宋秩,有些奇怪,“对了小宋啊,你咋也进城了?”

这回轮到宋秩发愣了。

——不是你们写了张字条,说要是你们三天不回,就让我上城里来找你们的吗?

白正乾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就对唐丽人说道:“他们桂花姨不是正在找懂外语的人吗?眼前不就有一个!”

唐丽人也开心了,“对对对,小宋啊你叔说你会两门外语?是这样儿的,我有个远房亲戚,想找个懂外语的人帮个忙,你……”

宋秩点头,“我会英语和俄语,一般的翻译没问题。日语的话,书面翻译还成,口语可能差一点儿,明天我跟婶子去看看,能帮得上忙的话,我肯定帮。”

听说宋秩会三门外语?

众人一脸艳羡。

白南生也捧着个大碗,坐在角落里猛扒饭。

今天的伙食很好,巴掌大的五花肉先被油炸过,然后又焖得酥烂入味,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味道一绝。

但白南生味同嚼蜡。

他匆匆扒完饭,把碗筷放进水槽,趁人不备出了门。

白南生赶到了医院的产科病房。

陈兰芬躺在病房里,一个肥嘟嘟的小婴儿睡在她身畔的小床上,正握着拳头呼呼大睡。

白南生定定地看着陈兰芬。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在陈菊香眼里,不管他表现得有多么的优秀,始终比不上四房的富贵儿。

可他年纪小,父母兄长忙于劳作,他被托付给陈菊香,度过了一段极端扭曲的童年。后来再大一点,被父母兄长管束在身边,他才慢慢懂得了是非。

但他不乐意当一个父母兄长眼里的好人。

——好人,就意味着会被坏人欺负。

在面对陈菊香的打压时,“敬老”二字,就能把他的父母压得喘不过气来;在面对李翠儿的偷摸揩油时,“怜幼”二字,身为兄嫂的父母就必须原谅李翠儿所有的奸滑。

白南生恨。

难道与人为善,是守护家人的唯一方式?

那么在面对陈菊香、李翠儿等人作恶的时候,自家是否只有忍让这一条出路?

白南生咽不下这口气。

他要用恶的方式,来守护家人。

恣意妄为、我行我素的生活方式,让他感到畅快淋漓,但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除了无可奈何只能容忍他的家人之外,没有人愿意接近他,甚至连个能说安安静静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也没有。

陈兰芬的出现,对他来说,是那样的可贵。

——她长得不好看。

没关系,好看的姑娘也不会理他。

——初次见面她就红着脸、拉他去钻玉米地儿?

有点儿不妥,但难得有个姑娘不嫌弃他、不害怕他。

——她好像脾气不太好?

不要紧,他脾气也不好,以后慢慢学着对她好就是了。

——就是那一次,她怀了他的孩子???

天!这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小家?

——她爹要一千块钱的彩礼?

这也太离谱了,不过,以后他努力挣钱,把这一千块还给父母就是。

白南生给自己做过各种各样的心理建设……他甚至非常感激陈兰芬,愿意给他一个家,给他一个孩子,从今以后还会陪着他慢慢终老。

然而最初的激情渐渐散去,白南生慢慢冷静下来。

他能感受到陈兰芬对他、和对她娘家人的区别,也隐约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但他信任她,从不以为意。

让他感到有些不妙的,是他对陈兰芬的感情。

在连队里和战友们聊天的时候,一说起父母、兄嫂、妹妹们,侄儿侄女们,他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可当战友们笑问起说你老婆呢的时候?

白南生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这才发现,他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陈兰芬,她娘家在陈家村,她今年25比他大两岁之外……

他对她一无所知,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居然……常常忘记他已经是个已婚男人了!

这次被家人紧急叫回,他已经猜到应该和她有关,会是她肚里的孩子有什么事吗?他心里忐忑不安,但更多却是茫然。

怎么稀里糊涂的,他就多了一个妻子,又马上多出来一个孩子了呢?

他都还……

记不住她的长相。

后来回来了,见着了,他连话都不敢和她说,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实在是太陌生了。

要不是因为她那硕大无比的肚子,他压根认不出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结果,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无比愤怒、又无比羞耻的真相。

——原来她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拉着他钻了玉米地。

——原来她根本不想嫁他。

——原来她肚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原来她也一直把他当成二百五。

所以,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对吗?

这时,静静躺在床上的陈兰芬突然扭过头,意外地看到了呆立在门口的白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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