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杨让才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他肥胖的身材用一种奇怪的身姿跑着,显得格外的滑稽可笑。
他一面喘着气,一面道:“这是自附近的村里讨来的,真不易啊……”
方继藩瞥了他一眼,接过食盒,直接命人去取了碗,而后将食盒里的东西悉数都倒进了碗里。
这是……
朱厚照定定地盯着碗里的东西。
粥?
这的确是粥,而且还是黄米的粥。
单看这米的成色,真是糟得不能再糟糕了。
方继藩朝朱厚照带着深意的笑容道:“殿下,先试试这个。”
朱厚照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碗里的东西,道:“这能吃?”
方继藩就差翻白眼了,道:“这当然能吃,咱们大明八成的百姓,都是用这个来填肚子,殿下一定在想,百姓们喝的粥,不该是白白嫩嫩的吗?这只是殿下在西山待得久了的错觉而已,西山这地方,你看这里的人困苦,可在大明,这里已是京畿一带的江南了,这里的饭是白的,粥也是白的,便是蒸饼,也带着几分可口的香腻,可殿下真以为天下百姓喝的粥都和西山人喝的粥是一样的吗?以为天下人吃的饭,和西山人吃的饭也是一样的?”
“殿下知道,为啥西山的人见了你我,都要恭恭敬敬,感激的叫一声恩公吗?这是因为,只有在西山,那些寻常的百姓才有白色的东西吃。而这……粥,就在数里之外的一个庄子里讨来的,殿下先尝一尝,便知西山和他们之间的区别了。”
朱厚照又低头看那粥水,忍不住笑了:“这有啥,本宫什么苦没吃过。”
他很大气,坐下直接取了筷子,这粥没有平常粥水的香气,看着很怪,泛黄泛黄的,里头似乎还有一丁点未脱的谷皮,很细碎,完全没有寻常大白米的饱满,细碎得就像一粒粒沙子,而事实上,里头还真有沙子!
朱厚照忍不住道:“这些人真懒,竟连米都不淘一淘,你看,上头还有沙,也不怕咯牙。”
方继藩看着他,唇边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冷笑!
平时里虽然方继藩会装疯卖傻,可是看朱厚照何不食肉糜的样子,不禁一副鄙视的样子道:“殿下,他们不淘米,不是懒,而是这米一淘,许多米沫儿也就跟着水流走了,这岂不可惜?沙子,可以用舌头慢慢剔出来,可这米经水一洗,一斤米,可就没了半两了,你说,孰轻孰重?”
朱厚照这下沉默了,于是缓缓的低着头:“好吧,本宫尝尝看。”
用筷子夹着一些煮烂的米粒入口,没有一丝的滋味,也完全没有粥水特有的香甜,反而更像……陈年的旧米,有一股馊味,!
朱厚照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将口里的粥吐了出来:“这是人吃的吗?简直就是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