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永乐大典修撰的时候,是内阁大学士作为总编,不计成本的修撰,最终此书落成,成为国朝文坛中的盛事,可其中的花费,其实并不下于一场征伐。
现在修的书,固然不及永乐大典,可也指着户部的钱粮下锅呢。
至于各处的河堤,明年可能出现的灾情,还有多如牛毛之事,这些,都离不开钱粮。
刘健对此,倒是慎重起来了。
前些日子,他称病告假了许多日,可也不是不知道朝堂所发生的事的。
他知道李东阳没有从内帑里支取出银子来,国库自己得承担一切支出,他也不禁为之心忧。
他便向李东阳问道:“江南那里,钱粮几何?”
李东阳顿了顿,在万众瞩目之下,徐徐道:“杭州府,虽未受灾,可缴纳的银税,不过四万三千两,比之去岁,竟少了两成,缴纳的粮食,为十三万担,还有布匹……生丝……”
杭州乃是大府啊,怎么这钱粮,不增反减了?
“听说是因为流民增多的缘故。”李东阳道:“还有江西布政使司,因为宁王叛乱,朝廷体恤他们饱受宁王盘剥,前几年免了他们一些税赋,可如今……”
他摇摇头,叹道:“今岁的钱粮……只怕很不乐观,再加上这两年的亏空……”
“这可怎么办才好。”马文升忍不住抱怨起来:“辽东的军饷,已经欠了两个月了,明岁难道还要继续欠下去?这样下去,辽东各镇,非要哗变不可。自成化年,朝廷横扫了女真诸部,使其乖乖内附,可这些年来,女真诸部,又有恢复和壮大的趋势……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工部尚书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道:“现在匠户们敷衍的厉害,归根到底,是因为在造作局里,一个匠人,其钱粮本就杯水车薪,养家糊口,尚且困难,可在其他地方的匠人,却是衣食无忧,两相对比,谁还肯安心用命?哪怕是用鞭子抽着,也无济于事啊。现在又还欠着他们钱粮,他们无米下炊,是要饿死的,李公……这不是玩笑事啊。”
李东阳听着头大,忍不住抚额。
见众人还在吵吵闹闹,却是哭笑不得的道:“你们的难处,老夫岂有不知……只是……”
“要不……”王鳌眼眸一沉,道:“还得去请陛下做主,无论如何也从内帑里拿出些银子来……”
许多人急了,眼里似乎也掠过了一丝大胆的想法。
于是众人看向刘健。
刘健觉得心里堵得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日子,没法过了。
刘健咬咬牙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