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远眯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样子:“钦使……这般信不过鄙人吗?”
“什么意思?”弘治皇帝狐疑地看着他。
齐志远似笑非笑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口里道:“钦使的身份,鄙人在京师的朋友,自是早已修书快马送了来,您在经史馆不是一直都抱怨,山东老家的几千亩薄田,因为免租之事而荒废?现在陷入了困顿,这日子,都快没法过了?何况鄙人还听说,您乃前户部左侍郎的门生,您的恩师,就因为西山的事而获罪罢官,想来这些都没有错的吧。”
弘治皇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随意钦点的一个翰林,居然在出京师之前,底细就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更想不到里头竟有如此多的渊源。
于是弘治皇帝面色不自然的干笑。
方继藩心里想,也幸好这年头还没有相片这玩意,否则人家打探得如此清楚,十之**要露馅了。
见弘治皇帝脸上干笑,齐志远心里了然一般,道:“想来钦使也深恨西山吧?”
弘治皇帝顾左右言它的道:“齐国公权倾朝野,不是我这等下官可以议论的。”
说话的功夫,方继藩已低头大快朵颐。
齐志远却将筷中的菜搁下,全无胃口:“是啊,自是不是我等可以议论的,可是……现在江南民情沸腾,又惹来了魏国公府想要谋反,西山的那位……”
说到这,他指了指北方:“这是不给人活路啊,现在还听说,在有的州府,那些西山出来的父母官,居然已经开始彻查隐户了,再这样下去,我等还有活路吗?”
弘治皇帝便默不作声。
齐志远随即道:“钦使此番奉旨而来,除了彻查魏国公府一事,只怕还承担了向陛下奏报江南实情的职责,是吗?”
弘治皇帝点头,他显得极谨慎,此时,反而生怕露出马脚了。
齐志远便冷笑:“那么钦使在这南京,就该多听听,多看看,看看这本是好端端的十里秦淮,都成了什么样子。”
一番对话之后,不知不觉,这菜肴已是凉了,弘治皇帝没动什么筷子,齐志远也只浅尝了一些酒菜,便也没什么胃口了,只有方继藩吃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齐志远不清楚方继藩是什么人,却见他只是沉默不言,只道是什么副使,可见着年轻,想来也无关紧要,于是懒得搭理。
这一大桌酒菜,便让人撤下,齐志远随即起身,朝弘治皇帝道:“钦使,不知打算下榻何处?鄙人知道钦使是来暗访,既是暗访,多半也不能在官邸中下榻,不妨就在此宿下吧,鄙人这里早已预备了几间卧房,若是钦使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