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过的都像煎熬。
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响起,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终于赶来现场,后门一开,一队医生护士拉着推车出来。慌乱的脚步声匆匆踏来,围在一起的群众被三两个安保呵斥着,许呦这才猛得惊醒。
“啧啧,这造的什么孽。”一个戴着蓝色口罩的女医生蹲下来打量谢辞的伤势,大概是见惯了,看到一把刀插进手掌里眉头也没皱一下。
移动病床被拉下车,停在路旁。
两个小护士也紧跟着过来,卸下急救箱,拿出消毒药水、纱布、棉签。几个人现场开始给谢辞的伤口做简单消毒和包扎。
“嘶,别碰我”谢辞意识本来恍恍惚惚,此时又体会到钻心地疼。忍都忍不了的那种疼。强打起精神,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蜷起来开始不停挣扎。
“疼是正常的。”没有理会谢辞的挣扎,处理伤口的女医生头也不抬,有条不紊地继续手下的动作,吩咐道,“他肋骨可能断了,骨折别乱动,找几个人按住。”
他说了什么,许呦没听清。
“痛吗?”她低声问。
谢辞抿唇角,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发出呼吸以外的声音。
“痛就咬我吧,你嘴唇都流血了。”
许呦看着他泛红的眼圈,轻轻拥着他。谢辞头被她抱在怀里。一截细白的手臂覆上他薄薄的一层眼皮,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看,马上就好了。”
关于那天下午的记忆,许多年以后,谢辞实在记不住什么。
唯一记得的,就是许呦手上的温度。温柔地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有泪滴下来,滴的那地方滚烫,烫的他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
星期一去上学,许呦眼睛底下阴影很重。
早自习下了,余艺问许呦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许呦强打起精神,摇摇头,“我没事。”
月考成绩出来,许星纯仍旧是万众瞩目的年级第一。班上不少人在彻底敬佩之中又夹杂认命,有些人天生脑子好,有天赋,不怎么学也能获得好名次。
被余艺拉着感叹了几句,许呦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去七班。
最近她总是往七班跑,倒是让余艺问了好几次。
许呦等在教室外面,坐在窗边的那个女生已经习以为常,直接探出头说:“谢辞他没来上学。”
“我知道,”许呦低眼想了想,又问,“宋一帆来了吗?”
那女生又往后看了一眼,巡视一圈,“没来。”
“好,谢谢你。”
她拖着脚步回自己的教室。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从谢辞出事那天起,他就一直没来上学。宋一帆也不见人影。
日子平滑地驶过,转眼就到了运动会。许呦上课偶尔会神游,听说谢辞家里帮他转了医院。
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运动会当天,各班走完方队后举行开幕式,运动场所很快就开始了各种比赛。
许呦趴在栏杆上发呆,微微凉的风滑过她的脸庞,耳边垂落的发丝被风扬起。
一声枪响,男生年轻的身躯就像出鞘的利剑,各个班的女生聚集在跑道的一边呐喊,为自己班上的人加油。
许呦看着看着又不禁想,如果谢辞在,应该可以让很多女生发出惊天动地的助威声吧。
转眼她就把自己想法否决了。
他那么爱玩,哪会安分来参加运动。
过得那么随心所欲,人也懒懒地,从来不肯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许呦下午又去七班,碰上了徐晓成。他正好换好运动服出教室,一个转身,看到许呦站在走廊上,愣了一下。
他还在原地没动,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眼见着许呦就走了过来。
她和徐晓成没讲过几句话,但是知道他和谢辞平时总在一起,“同学,你知不知道这几天谢辞在哪?”
“啊?”徐晓成笑了一下,语气轻松:“阿辞啊,他最近沉迷一款游戏,就翘课去网吧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嫂子你别气,到时候我们帮你骂他。”
“不用了,他手机打不通,你能联系他吗?”
许呦看着他的眼睛,表情不变。
徐晓成渐渐不笑了。慢慢地,他摇摇头。
“你把手机给我吧,我就和他说几句话。”她的语气很平静,。
“不是.....就是......”他不敢和许呦对视,所以愈发心虚。
“我知道他在医院,你不用骗我了。”
这句话,成功扼杀住徐晓成的话头。他半天没吭声。半晌,徐晓成叹了口气,把手机递出去。
许呦两只手捧着电话,拨了几次,依旧是无人接通,然后忙音。她不信邪,一遍一遍按重拨。
“许呦,你别打了。”徐晓成出声,有气无力地阻止她。
她像没听到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谢辞不会接的。”他说。
许呦还是没有听,保持着原样,纹丝未动。
“真的,你别打了,没用的...”
“算了。”对峙片刻,徐晓成先放弃,慢慢地说:“我带你去吧。”
出学校,坐上出租车,到医院。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双手交握。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暗沉沉地覆盖整个城市的天空,无数颗水珠倾洒碰撞。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都没有伞,身上被淋得湿透。
去医院的路,地上湿答答。
谢辞依旧神智昏沉,戴着吸氧管,手背上插.着针头,身边有缠连着电线的仪器在嘀嘀叫。
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中。
她慢慢走过去,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