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
吴雩下意识又退了半步,背后贴在墙边。
铛铛铛!
吴雩:“……”
步重华双眼微闭,十指修长,在黑白键上流畅飞舞,一连串音符迸发而出:初始如清晨小鹿从林间跳跃而来,腿一崴摔进了沟里,又如小溪淙淙流过青苔鹅卵石,突然被挖掘机连河床一块儿挖了个断;再弹奏如场景变换转瞬间来到沙场,御驾亲征的皇帝被战马一脚踢死,又如千军万马于阵前挥斥方遒,突然天上掉下了一颗名为小男孩的原|子弹。**旋律激转昂扬,千万音符银瓶迸发,只见步重华手臂一挥——下一刻金刀裂帛,曲调全收;满世界四下无声,苍穹中万籁俱寂。少顷才只听尾调如破冰般渐渐渗出,叮叮叮叮钻透耳膜,将混杂着冰碴子的双氧水一股脑灌进人耳道里,四肢五感皆尽全没;半晌才只觉最后一丝音符都渐渐远去,裹挟百万饿鬼哭嚎,徐徐消失在了虚空中。
步重华放下手,缓缓抬头,看向吴雩,眼底带着一丝极其含蓄的神情。
吴雩:“…………”
步重华:“…………”
啪,啪,啪,吴雩一下下用力鼓掌,镇定地道:“真厉害。”
“好长时间没练习了,不值一提。”步重华淡淡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有时间我教你吧,很简单的,上手就会。”
“不不,不不不。”吴雩正色道:“这么贵的东西不能糟蹋了,我们去吃饭吧。”
步重华没再说什么,但看表情似乎有些微妙的小愉悦,点点头合上钢琴盖,去外面厨房热他带回来的外卖了。吴雩落后一步,看他出了书房门,才倒回去摸了摸钢琴盖上的软罩,眼底神情复杂感慨,小声说:“是他对不起你……”
叮的一声微波炉停下,步重华打开盒盖,炒鱼柳和炒饭蓬的一下冒出热气。
“吃饭了!”
吴雩在内里的小厨房里看了半天,扬声问:“碗筷在哪儿?”
“消毒柜第三层!”
吴雩拿了碗筷,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回外间开放式厨房,跟步重华一人一边,顶着头对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一边从外卖盒里拨饭一边问:“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好奇,在津海买这么大房子要多少钱?”
“看地段吧。你要买房子吗?”
吴雩摇摇头:“我主要比较好奇你的还贷情况……毕竟你不太像那种收钱给人办取保候审的人。”
“怎么不像了。”步重华说,“你不知道我们学院派领导都是权力寻租贪污**的么?”
“……”吴雩动作一顿,半晌喃喃道:“我后悔了,我也应该去争取立功当个领导……”
步重华哑然失笑。
“其实都是我外公留下的。”片刻后他主动解释道,“我建宁那个表兄家里比较有资本,我父母走后,他家怕我不懂事被人算计,本来是想带我回建宁上学,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行。后来过了几年宋叔叔提拔调任,带我一起北上,母家的长辈还不是很高兴,一度觉得他是不是有点自己的算盘……不过宋叔叔是个靠谱的人。”
吴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步重华抬手去触碰他额角那块纱布,但被他条件反射一偏头避开了。
“还出血吗?”
“没有,就皮肉上有点刮蹭。”
“小心别沾水,”步重华顿了顿说:“发炎会留下……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