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没想到你私下里想的还挺多,还会琢磨经济条件。”步重华的声音轻而柔和:“那你是怎么琢磨我的?”
“……啊?”
“你觉得我的实力怎么样?”
屋子里安静得只听见呼吸,远处蝉鸣一声高、一声低,在风中飘着模糊的声响。
“我要是女的我已经嫁你了。”良久的沉默后,吴雩低声道,“讨饭都嫁。”
仿佛一道无形的重锤当头砸下,在虚空中激荡出一圈接着一圈汹涌强劲 、轰然无声的漩涡,冲向四面八方,在老旧的家具和破败的墙壁上撞出沉闷的轰响。
“这么晚了快睡吧,”吴雩躺下身,面冲着墙壁,含混地道:“明儿还早起呢。”
步重华似乎还坐在那里,久久地没有动。每一秒每一分都格外沉重漫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屋子里终于响起悉悉索索,似乎是他慢慢地躺在了凉席上。
“……晚安,”他低沉地说。
吴雩没有吱声,模糊的侧影在阴影中微微起伏,像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过了很久,步重华的呼吸渐渐深长而有规律起来。
黑夜如同破闸的河流,从窗外席卷整间卧室,将他们安静的身躯托在半空。窗外马路上车辆呼啸而来,车灯映亮天花板,瞬间又转而遁走,像是水光粼粼中摆尾的游鱼,向远处游走不见了。
“……经过组织的研究决定,最近将把你改名换姓,调离云滇,以严密保护为前提送去津海……”
津海?他当时想,那是哪儿?
“但在脱密阶段中,需要对你的心理精神状态做出准确评估,这是我们专门提供给卧底人员的一项特殊治疗……顺利通过评估的人员才会被送往地方,确保你在将来工作生活中,不会受到以往经历的不良影响……”
“我明白。”吴雩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回答。
“好的,好的,其实咱们就随便聊聊。最近晚上睡得习惯吗?”
“睡得很好。”
“有没有抽空上街去逛逛?”
“有,买了点衣服。”
“街上人多时感到紧张吗?”
“我已经回到祖国大家庭了,并不感到紧张。”
……
“好的解警官,谢谢你的配合。最后一个问题:将来去津海后,请问你想不想对组织提出任何待遇方面的要求?经济补偿或物质类的都可以?”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是的,都没问题。”
心理治疗室里窗明几净,沙发宽大温暖,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一切都是非常专业和舒适的,老医生穿着打扮就像个温和的邻家老头,没有打官腔,没有令人心生警惕的白大褂,更没有器械、病历、或公安厅讯问室里严阵以待的笔录本。
连空气中似有似无的百合花香,都让人从心底里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