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着腰,将那两人堵嘴的布也都叼走。
“阿姐,多谢你……”那大眼睛的小娘子呜咽道。
“先别出声,听我说。”
沈玉娇面色沉静,乌眸定定看向她们三人:“我看了一圈,我们几人容色都算不错,照这情况八成是要卖进秦楼楚馆……你们先别哭,莫要打草惊蛇。继续听我说。”
“目前不知外头有几人,若人数不超过三个,我们六个人或可一搏。若人数超过三,力取定是不成,只能找准时机再逃。”
说到这,她转过身,将后背捆着的手露出来,低声道:“劳烦你们用牙帮我解开,我看那封窗的铁皮卷了边,没准能掰开看看外头的情况。”
另三位小娘子都是头一次陷入这般险境,醒来之后六神无主,只知担惊受怕地掉眼泪。
如今见车里有位沉稳冷静的姐姐,霎时像是寻到主心骨,忙不迭照她说的去做。
三个人弯着腰,互相配合着,以牙去解绳结。
() 待见到沈玉娇腕间束缚松开(),三人皆是一喜:阿姐⒅()⒅[(),好了!”
听到她们异口同声齐唤自己阿姐,沈玉娇心尖一软,朝她们点头,低声道:“你们稍等,我先看外头情况,再替你们解绳。”
“好。”三人应道。
沈玉娇抬手想摸头顶的簪子,一摸才发现身上值钱的珠宝首饰都被摘了,就连身上锦缎制成的外衫也被扒走,如今披着一条不知从哪来的粗布麻衫。
这群可恶的拍花子。
她心下低咒,想了想,拿那堵嘴的布裹住手指,去掰窗角那生锈卷边的铁皮。
也不知是逃亡一路锻炼出来的力气还在,还是人在危机之中总能爆发寻常没有的戾气,那铁皮真叫她朝外掰变形,凹出来一个小小孔洞。
只见窗外是一片茫茫荒野,血色残阳在天边残留一道细线。
沈玉娇蹙眉,而后转身对身后三位小娘子道:“我被打晕时,约莫申时。看外头那夕阳,现下估摸快到戌时。你们呢,可还记得失去意识时,是何时辰?”
“我是昨日酉时,给我阿娘送绣线的路上被人捂了嘴。”
“我家是卖豆腐的,我爹病了,我替我爹去送豆腐,一个老婆子说她的荷包丢了,让我帮她找。找到一个巷子里,我就被打晕了,那个时候……差不多是午时!”
“我是在家,我舅父说给我寻了户人家,拉着我去相看。然后我就……”
那大眼睛的小娘子又流下泪来,泣不成声:“我是吃过午饭被拉去的,差不多是未时。”
与旁人被拐不同,她是实实在在被亲人卖了。
沈玉娇虽不知这小娘子有何凄苦身世,抬手替她擦了泪,又安慰道:“别怕,只要我们能逃出去,我会想办法替你做主。”
稍顿,又补充:“也会给你寻个落脚处的。”
那小娘子见她遇事不惊,气度不凡,也猜到她定是有来历的,忙感激道谢。
沈玉娇道:“现下看来,我是你们之中最晚失去意识的那个,若是将我装车便出城,一般马车每个时辰能跑八十里,如今跑了近两个时辰,也就是一百六十里。”
“长安出城共有十道门,除了重玄门专供皇家所用,其余九道门里,春明门离东市最近。从长安往东一百六十里是临潼地界,往西是咸阳,往北是泾阳,往南是秦岭大山,再南便是去湖广……”
她嘴里喃喃道,转身又朝窗外那个洞看了眼,最后一丝霞光也落下,天色彻底变得灰濛濛。
沈玉娇揉着还隐隐作疼的后颈,回想着日落的方向,恍然:“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应当是往临潼方向。”
“临潼……”三个小娘子一脸茫然,一看就是这辈子没出过远门。
沈玉娇也没多解释,只道:“天黑不好赶路,过会儿他们应当会寻个地方落脚。”
像这种拐卖人口的污糟事,估计也不敢住店,九成九是在荒野将就一夜。
略作思忖,沈玉娇迅速抬手,将三个小娘子的绳结都松开,却并未全然解开,留了个松松垮垮的样子:“目前不知他们有几人,咱们还得装着被缚住,最好多哭一哭,降低他们的警惕。待会儿马车停了,你们看我的眼神行事。”
三个小娘子连连点头,又看向另外昏睡两人:“她们呢?”
沈玉娇蹙眉,想了想,先狠狠掐了一个人中。
醒了一个。
另一个掐人中不醒,她狠下心,抽了两巴掌,这下抽醒了。
她们俩还有些懵,沈玉娇怕她们惊慌乱叫,并未立刻扯出堵嘴布,而是将情况迅速说明了一遍,确定她们都明白后,这才如法炮制,将她们手脚上的绳索都解松,改为活结。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阵,终于停下。
“就在这边停吧,反正明日就能到了。”
“成,你去搭火,我看看那些娘们如何了。”
马车外传来两道粗犷的男人嗓音。
沈玉娇心下一凛,忙将小娘子们嘴里的布堵上,又飞快将绳子绕在手腕上,靠在车旁假装昏睡。
车外哐当响起一阵开锁声。
下一刻,门推开,有烈烈火光落在眼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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