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行,也不算太晚……”
沈玉娇朝他轻笑了下,余光瞥见裴瑕朝他们这边走来,她忙垂下眼,挣开谢无陵的手:“我自己可以。”
裴瑕一来,她便与自己生分起来......
谢无陵薄唇紧抿,心头打翻五味瓶般,百般不是滋味。
可他又能如何,裴瑕才是真正占了名分的那个。
“玉娘。”
裴瑕神情凝肃,快步朝妻子走来:“你可还好?”
沈玉娇也不
知怎么回事,在谢无陵面前她胆大得很,可一见到裴瑕,心里就惴惴的莫名发慌。
他会不会怪她太冒失?
定是会了。
毕竟深入贼窝这计划,若叫裴瑕知晓,他定不会由着她胡闹。
“郎君。”
像是在外惹事的孩童般,她灰头土脸迎上前:“我没事……”
原本见她不顾安危冒险行事,裴瑕的确有几分气闷。
但见她这副怯怯低眉的模样,终是不忍责怪。
待面对面而立,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洁净丝帕,替她擦去鼻尖脏污,低沉嗓音挟着无奈:“不是说好在家等我回去,如何弄成这副花猫模样。”
提到这事,沈玉娇也纳闷:“此番不知是谁在背后搞鬼,但那人用心实在险恶!”
夫妻俩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了共同的猜测,但谁也没说。
“先回岸上再说。”裴瑕牵住她的手。
若是在府中这般亲密,沈玉娇不觉有何不妥。可当着谢无陵的面,她下意识想抽回——
但裴瑕握得很紧。
她看向谢无陵,瑰色唇瓣翕动两下,欲言又止。
裴瑕见状,淡声道:“谢郎君一道上船吧。”
“那敢情好。”
谢无陵从不拿乔,见坡就下:“我还以为守真兄会让我游回去呢,看来是我狭隘了。”
裴瑕清清冷冷睇他一眼:“你若想游,我也不拦你。天高水阔,你尽管畅游便是。”
说罢,他牵着沈玉娇往船尾走。
谢无陵立马跟上前:“你都让我坐船了,我还游个什么劲儿?你可不知这江水有多冷,游得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直打哆嗦。守真兄,我看你穿两件挺厚的,不如脱一件给我穿呗?”
裴瑕:“……”
若说生平第一厌恶的女子是寿安。
那么谢无陵绝对是他最烦的男子,没有之一。
“不脱就不脱,瞪人作甚?”
谢无陵就是想烦裴瑕,裴瑕不爽,他就爽了。
见裴瑕不接茬了,他凑到沈玉娇身旁:“娇娇,你冷不冷?冷的话让他脱一件给你。”
未等沈玉娇回答,裴瑕也朝她看来,似是等她回应。
沈玉娇夹在中间,讪讪笑了下:“我不冷。”
就是头皮有点发麻。
早知他们俩都会寻过来,她干脆自己跳水里,游回去好了。
再看船上情况,兵将们已控制住打手们,船舱里的小娘子们也一个个被护送出来,先前跳船的小娘子们也被好心路人与衙役们援救上岸。
沈玉娇暗暗松口气,忽又想到什么,问谢无陵:“前头两处的小娘子们可都救出来了?”
“放心。”谢无陵颔首:“不但救出来了,连着先前被拐的那些也都一并带去了衙门。”
沈玉娇眸光溢彩:“这可太好了。”
谢无陵也笑:“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这回救了这么多小娘子,功德圆满到可以位列仙班,直接当仙女了。()”
沈玉娇被他夸得赧然:别胡说。?()_[(()”
“哪有胡说,你不信待会儿自己回衙门,她们都打心眼里感激你呢。”
谢无陵勾唇:“沈仙子若是飞升上天了,可别忘了带我一起,我给你当个看门童子。”
沈玉娇哭笑不得,刚要开口,裴瑕神情疏冷道:“恕某孤陋寡闻,只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却不知谢郎君是哪一样?”
这话中机锋,简直不要太明显。
沈玉娇面色悻悻,只觉这话中刻薄,不像裴瑕的作风。
谢无陵却是见怪不怪——
这小白脸岂止言语刻薄,他动手打人的样子更是凶得很,也就是在娇娇面前装得好!
“只要能随娇娇一起,鸡也好,犬也好,鬼都行。”
谢无陵丝毫不以为耻,反而扬起下颌,阴阳怪气:“倒是裴大君子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安安心心留在人间好了。”
裴瑕:“……”
沈玉娇:“……”
余光瞥见阿念被带了出来,她眼前一亮,忙松开裴瑕的手,快步迎上前去:“阿念,你还好吗?”
方才逃跑间,阿念一个不慎,又跌回去地窖,被关了半天。
现下见到沈玉娇,立马上前抱住她:“呜呜呜沈阿姐,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沈玉娇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好了,现下没事了。”
再看那一个个被救出来的小娘子,她扭头看向谢无陵:“船上应该有名单,寻到名单,也方便核对人数。”
谢无陵一听这话,霎时土匪上身,揪着个打手就盘问起来。
待寻到名册,他献宝似的,快步走向沈玉娇:“娇娇,在这。”
沈玉娇仰起脸,轻笑:“好……”
话未说完,忽见谢无陵脸色陡然一变:“娇娇,小心!”
这声惊呼来的太过突然。
沈玉娇还没来及反应,便见谢无陵甩掉名册,直直朝她冲过来。
速度太快,冲击力太猛。
她几乎是被男人高大的身躯牢牢抱住,后腰直接撞上船栏,伴随着一声木材断裂的“咔嚓”声,她双脚骤然踩空,极速下坠。
“玉娘!”
“沈阿姐,谢郎君!”
船上其余人也被这突然惊变给震住。
裴瑕亲眼看到谢无陵是如何替沈玉娇挡下那支从暗处射出的袖箭,又是亲眼看到谢无陵如何将沈玉娇扑下了船——
“快些捞人!”
他趴在断裂的木栅栏旁,看着被残阳照出一片血色般的江面迅速吞没了那两道身影,一阵痛意狠狠攫住心口。
为何没站到玉娘身边?
为何松开玉娘的手?
若是始终握着,护住她的人,应当是他才对。
撑在栏杆上的修长手掌死死攥得,指关节都泛着惨白。
忽的,余光似有冷意一闪,他迅速偏身,一支袖箭从耳侧闪过——
再看躲在杂物间窗户处的那道暗影,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长刀,大步朝前,幽深黑眸间俨然一片冷戾杀意:“抓住活口,别让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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