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耶律洪基是接受的,他自己甚至还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左传》里的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都过去一百多年了,依旧还有这么多人难以与我契丹同心同德。”
耶律乙辛面带厉色,答道:“这些汉狗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契丹何曾对不住他们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却还依旧对我契丹不知感恩图报,该杀!”
耶律洪基却又摆摆手,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你看他南朝,每年不也到处都有揭竿而起的事情?南朝尚且如此,何况我契丹?”
耶律洪基还是很有见地的,耶律乙辛却是又道:“陛下言之有理,不过这些反叛之贼,还是该杀,《汉书》有言,杀一儆百,便是如此道理。”
两个从大兴安岭下来的契丹子孙,一个皇帝,一个枢密使。一个开口说《左传》,一个开口说《汉书》,倒也是有趣。
耶律洪基点着头:“杀是该杀,倒也不能太甚,毕竟是我大辽子民,从雄州调兵马过去吧。”
“陛下,臣欲调五万大军去弹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解决此事,教燕云之民看看我大辽的威势,让那些心怀不轨者不敢再轻举妄为。”耶律乙辛得征求一下皇帝的意见。
“嗯,弹压要快,大军一到,就要立马解决。”耶律洪基显然也是这个心思,这种事情不能久拖,否则就要真正出问题。
“臣愿亲自带兵前往弹压,确保万无一失。”耶律乙辛开口说道。
听得这句话,耶律洪基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耶律乙辛,五万大军去东边滦州镇压叛乱,耶律乙辛亲自前往。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皇帝而言,其中的风险是不可想象的,燕云大军此时都聚集在南方的雄州。燕京几乎就是空虚的,若是真让耶律乙辛领兵五万在手,这就是考验人性的时候了。
因为耶律乙辛但凡有一点反叛之心,转头北上两百多里,瞬间就能把燕京城给围了,而且这燕京本就是耶律乙辛的地盘,燕云的这些军将也都是耶律乙辛的部下,说不定第二天皇位上坐着的就是耶律乙辛了。
这不是皇帝耶律洪基不信任耶律乙辛,这是身为皇帝的耶律洪基知道再如何信任一个人,也不能把人性拿来考验,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道任何一个人的手里,再信任的人也不行,哪怕是亲生儿子都不行。
耶律乙辛见得皇帝并没有立马答话,马上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问题,刚才他只是一心想着赶紧解决问题,所以想亲自带兵前去,也是立功之时。
此时转念一想,也知道问题所在,立马又道:“但是臣也知道如今威慑南朝之事更为紧要,所以臣应当陪在陛下身边,若是南朝有变,臣当第一个领兵出征。前去滦州之事,当再择一员良将为好,还请陛下示下。”
耶律洪基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说道:“你觉得何人合适?”
耶律乙辛知道自己该避嫌一下,说道:“臣以为,北枢密院使耶律仁先合适。”
这个避嫌避得好,在南枢密院的地盘上,让北枢密院使领兵,合适。
“好,只待天亮了,便把此事都安排下去。”耶律洪基很是满意,但他心中也有一点点负罪感,觉得自己如此防备耶律乙辛这么忠诚的臣子也有些不该,但是没有办法,身为皇帝,就得这么做。
想到这里,耶律洪基不免也羡慕起了南朝大宋的皇帝,南朝皇帝在他看来,好像从来都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派人出征,满朝大员,哪个都不用这么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