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106章(3 / 4)

只有春知处 风歌且行 16184 字 6个月前

“再看我就把你脸颊上的肉给咬下来。”许君赫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凶恶道:“只能看我。”

纪云蘅被吓一跳,不知道许君赫为何突然变脸,将视线收回后落在他的脖子上,盯着道:“那我要看多久才能保住我脸颊上的肉?”

许君赫气笑,又觉得喜爱,伸手对着她的脸颊捏揉了一通。

半个时辰后,圣驾亲临。

纪云蘅看见庞大的人群如同风下的麦浪,从前到后地跪了下来。紧接着棚下坐着的官员也都起身,撩袍往地上跪。纪云蘅有样学样,跟着一起跪在地上,就听耳边响起极其响亮,震耳欲聋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像是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不息,如此波澜壮阔。

皇帝下了轿子,站在正中央的高座处,用浑厚的声音道:“平身。”

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百姓们纷纷起身。许肃裕对身边的官员说了几句客套话,下令落座,其后所有人按顺序一一坐回棚中。至此,这场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十八面大鼓在同时敲响,号角长鸣,流水席开始往桌上摆,成百上千的下人鱼贯而入,穿梭在各个道路上,将手中的东西送向各处。这草场再怎么大,也不可能装得下泠州所有百姓,更何况这里还摆了不少东西,即便此处满是人,比之外面站着的,仍然只能算是一小部分。

戏台拉开帷幕,盛装打扮的角儿们踏步上台,伴着叮叮咣咣的唢呐锣鼓声,开腔唱戏。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百姓们处在极其兴奋的状态,多半也不是为了看戏来的,台下的哄闹声甚至会盖过台上角儿们的唱腔。但皇帝却恍若未闻,面上带着笑,一边喝酒一边与身边人闲聊,模样瞧着相当惬意。

纪云蘅听不懂台上的戏腔,且双耳大部分都是周围人的闲话声,对此觉得很是无趣,又转头去问许君赫,“良学,你不是说今日可以看见邵生哥吗?为何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人?”

许君赫的眼睛一直盯着台上,像是看得非常认真。他拿起杯盏,浅浅抿了一口酒,淡声道:“别急,马上就能见到了。”

纪云蘅听闻便朝周围看,想从人群中寻找到邵生的身影,来来回回都没能找到。

她觉得许君赫只是随口应付她,或许今日根本见不到邵生。

纪云蘅用手撑着脑袋,手指在桌上抠来抠去,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声音,吵得嗡嗡作响。她叹一口气,想回去了。

正当纪云蘅无精打采时,想要对许君赫说离开时,台上的乐曲却才此时突地停了下来。原本吵闹无比的环境也因为锣鼓声的停下而渐渐安静下来,众人以为这场戏已经结束,纷纷朝台上望去。却见台上有老生打扮的人站在台子中央,与其他人不同,他并未着盛装戴髯口,脸上的妆容也并不浓重,穿着破旧的衣袍,与其他角儿不同。

纪云蘅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一下子愣住。

她看不清那角儿的面容,只觉得身形十分眼熟。

却见他往前踏了两步,清亮的声音骤起: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满堂哗然,在此时拍手喝彩,声音如浪潮一般将台上那人的声音淹没。也就这么一句,纪云蘅就听出了,这是邵生的声音。她惊愕地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人,越看越觉得像邵生。

待拍手声渐息,台上的声音又变得清晰,唢呐在顷刻间拔高而起,锣鼓敲响,乐声齐奏。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凭空一场大风起,厚重的云层遮了太阳,天光在瞬间黯淡下来,哄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安静,听着台上抑扬顿挫的朗诵。

也是在这时,众人才发现这台上唱的第一出戏,便是——

“精忠报国。”纪云蘅低声喃喃。

颂至满江红最后一句,台上其他奏乐已经停下,唯有唢呐经久不息,吹着悲壮的曲调。

却见邵生撩袍而跪,忽而高声喊道:“皇上,草民有冤启奏!”

台下所有人对着变故震惊不已,议论声又如潮水般猛地汹涌起来,因着人实在太多,吵闹至极。

泠州刺史见状更是吓了个半死,喝道:“放肆!你有何冤情尽可敲鼓报案,何须再惊扰皇上举办的大宴!来人,将他拖下去!”

邵生跪得笔直,高声道:“此冤案旁人断不了,是能交由皇上定夺。”

孙齐铮急忙起身,对皇帝躬身行礼,“皇上,这不过是刁民闹事,拖下去教训一顿便是。”

“还不动手?”他转头对身旁的禁军怒喝。

禁军应声而动,飞快往台上跑。

邵生却没有显出惊慌的模样,先是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继而道:“草民今日所伸之冤案,是十九年前裴氏贪污受贿,谋害皇太子一案。当年从裴氏搜出的巨额赃物乃是被奸人所害,栽赃嫁祸!”

皇帝猛地一拍案桌,发出“砰”的声响,面上已是盛怒,“放肆!”

天子一怒,所有官员同时离席跪地,百姓纷纷矮身下跪,高喊:“皇上息怒——”

许君赫便在此时开口,“当年的案子搜出那么多铁证,哪能有什么冤情呢?你说对吗,皇叔?”

许承宁被点了名,此时也站出来道:“良学所言正是。父皇,此人存心寻衅,拉出去斩了便是,切莫动怒伤身。”

原本还闹哄哄的地方,此时竟诡异地安静下来,没有其他杂音。却听皇帝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这话是问台上的邵生的。纪云蘅紧张地悄悄抬头,朝台上看了一眼。

邵生仍笔直地跪在台子中央,黑沉沉的眼睛望着皇帝,说道:“草民姓裴,名绍生,家父裴延文。草民的祖父与裴寒松大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此话如一道惊雷,不仅落在周围人的耳中,也重重落在纪云蘅的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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