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欧阳笕具有顶尖律师的所有素质,他巧舌如簧、才思敏捷、业务精熟、最擅钻法律漏洞……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喜欢接一些古怪的案子,或是为一些古怪的人服务。
在欧阳笕的眼中,法律只是工具;道德则连工具都算不上,擦屁股纸一般的存在。假如有机会,他丝毫不会介意为某个连环杀人狂或是大毒枭进行辩护。因为他有着非常极端的准则——胜利即是正义,打赢官司才是律师捍卫职业操守的方式。既然人们都很清楚,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公平、也不可能公平的世界上,那就更应该深刻地去理解一下司法制度存在的意义。在这个游戏中,高举道德的大旗是无用的。想让正义得到伸张。就要玩儿得起,还要玩儿得赢。
在几年前的某次版权纠纷中,欧阳笕成了封不觉的代理律师,于是。他们的人生有了交集。那之后,两人就成了朋友,而且颇有些臭味相投、相见恨晚的意思。他们的相遇,就好比是汉尼拔莱克特遇上了小丑。在小叹的想象中。笕哥和觉哥单独谈话时的景象八成是:一方用优雅平静的口吻叙述着人肉的烹饪方法,另一方用慵懒中暗藏阴狠的声调吐槽“hyserious?”
“你换编辑了怎么也不来通知我一声?”进屋后,欧阳笕轻车熟路地来到沙发前坐下。一边从公文包里往外掏东西一边问道。
“这事儿有必要通知你吗?”封不觉道。
“你非得等到自己坐上被告席了,才会想起我的电话和邮箱地址?”欧阳笕半开玩笑地回道。
“这倒未必,万一哪天我需要处理个尸体啊、销毁个证据啊、收拾个案发现场啊什么的……估计也会找你帮忙的。”封不觉道。
“你是不是对律师的保密协议有某种误解……”欧阳笕道。
“不,我只是对你的为人很有信心。”封不觉关好门后,打着哈欠、揉着眼屎,迈着虚浮的步伐来到了欧阳笕的斜对面坐下,“你无疑是那种可以帮委托人洗钱、掩盖罪证、改名换姓、逃脱制裁的人,可谓律师界的良心……”
“首先,我是一个守法公民。”欧阳笕已打开了自己带来平板电脑,正在翻找着文件,“其次,我颇为确定……你说得那位律师是saulgoodman(《绝命毒师》中的虚构人物……”
“难道saul不是你的奋斗目标吗?”封不觉笑着问道。
“如果我的奋斗目标是saul,那你的奋斗目标难道是v吗?”欧阳笕是极少数和觉哥打嘴仗时能不落下风的人。
“很遗憾,我可没有v那样的执行力。”封不觉道:“而且我认为,在没有主角光环的情况下,即使v在体能方面再增强一些,也很难成功实施电影里的那些计划。”他耸耸肩:“何况……v是个勇于牺牲的烈士,我却只是个……呃……”
觉哥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这时欧阳笕拿起平板电脑,将一篇文字展示在封不觉的面前——他们用强有力的国家机器,禁锢着人们的思想;有为其辩护的喉舌,控制着舆论,麻痹着人心。道貌岸然却卑鄙无耻的党棍,宣扬高尚的信仰,却干着最肮脏的行当。
他们有密如蛛网的审查制度。监视措施,将他的人民隔离在一块黑暗的荒岛,所有的人权都是最卑微的婢女,面对着专制的强暴,无路可逃。
而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有着豪华的宫殿,奢侈的生活,富可敌国的财富,凌驾于任何法律之上——尽管那些法律也是他们自己定下——无可比拟的特权。这些特权的表现形式可以是开着特殊牌照的豪车,无视交通法规的公子哥;可以是奸淫幼女之后反诬其卖淫的判决;可以是政府办公楼的奢侈豪华与百姓简陋的蜗居的对比;可以是在商海里稳赚不赔只因有各路权贵保驾的、源源不断的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