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好困,再睡一小会儿吧。”
说着,她意识不清地抬起眼睫,也望见门口那人。恍惚望了半天,才认出来。
“蔺岐?”
蔺岐顿住。
好像头回听她这样唤他,不免心有起伏。
他忍下情绪,道:“奚姑娘,我来送书。”
奚昭眼神一垂,看见他拎着好些书。
却只当是在做梦。
蔺岐这段日子总有意无意地避着她,怎可能来这儿?
她含糊“嗯”了声,心里却想果真是个木头做的,梦里也只晓得给她送书。
实在困得很,眼睫缓眨两番,便又睡了去。
蔺岐等了半晌,不见她醒。
他面容平静地进了花房,先将那些书放在桌上,解开系绳。又将甩在地上的书本一一捡起,按她读书的习惯摆放齐整。笔墨纸砚皆放至原处,顺道将凝结了墨块儿的笔洗好。
放好书,再是那些枯掉的枝叶。掐了诀法,地上的枯黄叶子连同灵虎掉下的软毛,都打着旋儿飞出门外,落到了花圃里。
地面一时洁亮如新。
最后是些七歪
八倒的杂物,悄无声息间便规整到了原位,就连她随意丢在床下的鞋也被他摆得齐整。
他做这些事时,竹床上的灵虎不敢再闹出动静,怕吵醒了奚昭,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看到后面,它竟生出种下一瞬这人就要过来把它也收拾一顿的错觉。
突地,两人对上视线。
看清他眼底的冷色,它顿时炸了毛。
看什么看!
它很爱干净的!
蔺岐对它眼中的敌意视若无睹,默不作声地上前,在竹床枕边放了枚玉。
这竹床是奚昭让人打的,不知从哪儿弄的竹子,灵虎刚跳上来时只觉冷得扎骨头。但这枚玉一放,原还有些过冷的温度顿时变得合适许多。
似是有所感应,没过一会儿,奚昭就松开了怀里的老虎,稍蹙的眉头也舒展开。
灵虎抬起爪子,扒拉了两下那块玉。
没瞧出什么异常。
它看向蔺岐。
见他静坐在矮桌旁,目不斜视,一眼都不往这边瞧,它才稍微放了心。
没有把它也“打理”一番的意思,这就行了。
不知睡了多久,奚昭总算悠悠转转地醒来。
模糊瞧见桌旁坐了一人,她撑着床坐起身。
“小道长?”她捏了把酸麻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那人视线移过来,与她相对。
“送书。找到了些驭灵的书,想着许有用处,便送了过来。”蔺岐稍顿,“不知晓奚姑娘在歇息,唐突惊扰。”
“没事,这不刚好醒了么。”嘴上这样说,其实她连眼睛都还睁不大开。
许是睡得太久,半边身子压麻了,脑袋也疼。
她忍着麻意捏了阵胳膊,却不见效。
想梳头发,但手麻得连梳子都抓不着。
“小道长,”她坐在矮竹床边,问他,“能不能帮我梳下头发?就简单梳一梳,手压麻了,到现在都没知觉。”
蔺岐略一颔首,起身拿过放在枕边的木头,替她梳起头来。
她平时不大出去,穿着打扮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方便怎么穿。像今日这般打定主意不愿出门,就连头发都懒得打理。随意拿根系绳束着,睡时便取了。
这会儿头发披散在身后,不过乱些,但也好梳理。
梳齿扫过发顶,力度适中,连头疼都缓解几分。奚昭眯了眯眼,竟又觉得困了。
她往前一靠,头抵在了他身前。
蔺岐一顿,恰好望见她颈后的咬伤。
伤口已经愈合了,唯见两枚血点子。
又想起昨日的事,他攥紧了手,耳尖隐有些泛烫。
打从他给奚昭梳头开始,灵虎就在旁边看着。
越看越傻眼。
不是!
这人怎么回事,一进门就整理内务不说,这会儿竟还替她梳起头了。
便是妖族,梳头也实在太过亲近
。
难不成这人只是瞧着冷淡,其实一副热心肠么?
它想了想,跳过去,尾巴甩在了蔺岐腿上。
帮它也梳梳。
蔺岐不露声色地往旁让了一步。
灵虎:……
这人不对劲。
梳好头发,蔺岐又问:“奚姑娘,可要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