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是肯定会一起走的。
猫又场狩背对着身后近乎窒息的数百道瞩目视线, 只感觉自己变成了个集中箭靶,默默在心底捏了把冷汗。
一时跑酷上头了,虽然现在是很爽, 但是比完赛之后可想而知会遭受怎样的……
猫又场狩及时住脑。
“——还愣着干什么, 快去啊场狩!研磨!”
排球部其他人的声音呼啸般炸起在耳侧, 孤爪研磨抬起眼, 映出黑发少年缩小的身影。
猫又场狩不再犹豫、果断伸手一拽一拉,紧紧握着不敢正视的布丁头前辈的手, 一路风驰电掣杀到终点, 并耗费整整一周的社交力对看傻眼的裁判比手画脚解释借来的人虽然过于主观但完全可行。
然后,他终于心满意足地与陷入沉默的孤爪研磨一起站上领奖台。
尖叫声与喝彩声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 站在领奖台上竟也生出点仿佛是站在中心球场的错觉。
微侧首,孤爪研磨竖立猫瞳静静注视着黑发少年渐亮的眼瞳。
少年神采飞扬, 情绪罕见外露。
似是察觉到身侧目光, 黑发少年转过头来, 望着他眼角弯起弧度,
“——研磨前辈!”
薄而粉的唇瓣一张一合, 孤爪研磨平静扫过黑发少年的面庞。
周遭太过嘈杂,即使靠得极近, 成功听清身侧人的全部话语也十分困难。
但孤爪研磨却一动不动始终注视着、倾听着。
“我很开心,能和前辈一起!”
“所以——”
肾上腺素飞速降低、大脑终于恢复理智的猫又场狩面上带笑,实则自己却默默在心底补足,
所以……布丁头前辈一定要努力从排球部的前辈们手中救下他啊!!
看在、看在他们一起冲线、一起站上领奖台的关系上!
猫又场狩流下宽面条泪。
运动会是结束了, 但是,猫又场狩の苦难却远远没有结束。
一想到自己急速跑酷飞跃观赛台的冒险举动,猫又场狩就已提前预料到堪称绝望的未来。
次日,午休时间门。
“哎呀……这不是我们那个能单臂飞跃观赛台的场狩君吗~真厉害呢~”
“是啊是啊, 还十分卡酷一地极限跑酷做大动作…根本没有自己是个伤员的自觉呢~”
“没错——一个人耍帅还赢得那么多女生尖叫——真是可恶啊啊岂可修!!!”
那个、最后一个……重点是不是有点微妙。
猫又场狩拘谨地坐在天台上,堪称乖巧地抬起头。
在他面前,单手叉腰的夜久卫辅、撸起袖子的山本猛虎、福永招平与抱臂围观的黑尾铁朗四人组齐齐投来不怀好意的视线。
更远处,灰羽列夫和芝山优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并果断转头视若无睹。
猫又场狩默默举手,“那个、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受罚吧场狩小子一个人耍帅还让前辈们替你担惊受怕什么的太过分了——!!”
夜久卫辅打了个哈哈,“嗨嗨……下手轻一点啦你们,下午可还是要训练的哦?”
“……”
“咔哒。”
孤爪研磨反手关上天台的门,平静抬起眼。
正抱臂看着猫又场狩快速窜逃躲避山本猛虎饿虎扑食的黑尾铁朗闻声转头招呼了下,“啊,回来了,研磨?”
“嗯。”
黑尾铁朗视线往下一扫,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挑了下眉。
在福永招平与山本猛虎围攻中窜逃的猫又场狩闻声,兀然回头,余光飞速瞥见天台门口站桩的孤爪研磨,迅速调转方向果断选择掩体。
灵巧矫健的黑发少年目标明确朝他奔来,熟悉身影唤回了一些没有被淡忘的记忆。
孤爪研磨缓缓眨了下眼,与怒气冲冲撸起袖子同样到达身前的山本猛虎对上视线。
猫又场狩小心地避在孤爪研磨身后,只露出跑动间门乱糟糟的黑发。
“喂、研磨,你让开,我要好好教训场狩这小子,平常训练也没见他这么灵活矫健啊……”山本猛虎一边挠头一边泛起了嘀咕,福永招平默默点头。
孤爪研磨没动。
山本猛虎奇怪看了眼,还没开口就见黑尾铁朗笑嘻嘻伸手一边拦一个,
“好了好了——教训到此为止,虎和福永啊,吃饭去吧。”
山本猛虎摸不着头脑,“欸?这样吗……啊、行吧。”
猫又场狩从孤爪研磨身后探出个脑袋,猫猫祟祟打量半天,见几个前辈是真的走远了才缓缓呼出口气。
他稍微站直些许,侧过脸,就与不知何时看着他的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嗯?
布丁头前辈是要他道谢的意思吗?
猫又场狩犹豫着蹭了蹭脸颊尝试道,“那个……多谢前辈。”
孤爪研磨垂下眼,“……嗯。”
看着孤爪研磨的表情,猫又场狩陷入疑惑。
布丁头前辈怎么还是没有移开[盯——]的视线?
难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黑发少年微微仰着脸,又黑又亮的圆圆猫瞳乖乖看着他,先前跑动造成的黑发乱糟糟地跳出几绺、调皮地挂在脸侧。
他凑近些许看了半天,微歪头,声音一如既往清浅干脆,
“怎么了,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握拳,复又缓缓展开。
哑涩的少年声音有点低,“那里……好点了吗。”
猫又场狩一顿,差点没听清。
‘那里’是指闪到的腰还是抽筋的脚腕……布丁头前辈说得这么含混真的没关系吗?!
挠了挠头,猫又场狩视线游移,竭力组织措辞勉强答道,“啊、那个……大概已经没关系了的。”
“……大概?”
布丁头前辈的声音一瞬靠得极近,微沙音色冷感异常,无端感受到点凉意的猫又场狩搓了搓手臂,缓慢思考。
难道他要说实话吗,什么回家之后直接就忘了自己白天居然闪了腰这回事…
毕竟真正论起来并没有多严重所以就简单喷了点撒隆巴斯完事之类……
自从被猫又育史强硬摁在排球部,什么跌打损伤、全身上下习惯性的青青紫紫之类的已经逐渐变得见怪不怪了呢……
猫又场狩大脑出走,但面上还是摆出一副认真态度,好好回应布丁头前辈。
“是的…已经不再痛了,因为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呃、”
他猛地一咬舌尖,脑中迅速闪回上一次说出这个关键词时,布丁头前辈周身猛地一冷的场景。
及时制止出口话语,假装咳了两声,猫又场狩以手握拳置于唇畔,视线飘忽不定,实则大脑迅速运转到几乎要冒烟。
换个…换个词!
猝然间门、他灵光一闪。
下定决心,猫又场狩果断抬起眼,一眨不眨望着面色平淡的孤爪研磨,状似开玩笑道,
“因为……嗯、大概是因为有研磨前辈?毕竟昨天有前辈帮忙贴了药贴……这么一想的话,不再痛了果然都是前辈的功劳吧?”
“……”
一秒、两秒、三秒……话音落地。
沉默。
两相对视,猫又场狩几乎能望见头顶‘嘎嘎’飞过并留下六个黑点的乌鸦。
布丁头前辈难道都不接茬的吗?!
猫又场狩全身鸡皮疙瘩暴起,立即低下头盯着脚底不敢抬起。
呃额额额好尴尬……好想原地晕倒装作刚刚说出那番话的人不是他!!!
软也不吃,硬也不吃,布丁头前辈果然好难对付!
猫又场狩心底碎碎念不停,恨不得当即就坐时空穿梭机迅速回到三分钟前。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抿了下唇,从短暂的微顿状态恢复,他视线微动,扫过靠得极近的黑发少年。
刚刚那番话似是已耗尽了他所有勇气,黑色发丝掩映间门的耳垂泛上云霞般的殷红,蓬松柔软的黑色发顶对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安纠结地缠在一起。
“……嗯。”
孤爪研磨轻轻应了声。
猫又场狩一愣,呆呆抬起脸。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他的眼中映出孤爪研磨的动作。
布丁头前辈缓缓将手递到他的面前,手里拎着的东西也更加清晰。
等等、白色塑料袋?
看着袋内熟悉的形状,猫又场狩莫名打了个寒颤。
……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孤爪研磨:“是药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