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卷着袖子,把他唇角的血一点点擦干净, 回身望了贞煌大帝一眼, “还请帝君千万救救陛下。”
除去上次已成行尸的麒麟玄师,贞煌大帝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让天帝念念不忘的女人。她怎能不慌张忧惧, 但她却将这些情绪掩藏得很好。大帝原本并不十分赞成这门婚事,但现在看来, 她确实懂得平衡大局, 至少不是那种遇事便慌不择路的小女子。
“天后放心, 我等必然全力救治天君。”
十万火急,天帝被送回了玉衡殿。贞煌大帝和四御轮番为他定魂,他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但尸魂不除, 更大的祸患还在后面。
长情帮不上忙, 只有寸步不离守着他。她到现在才知道那种可爱不可即的痛, 明明先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啊, 转眼怎么就成了这样!她一遍遍看那张脸,要把他重新刻进脑子里。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有个闪失, 自己大约也要随他去的。
可是天帝只做一世, 一旦这世终结, 魂魄便四分五裂化作十个百个甚至无数个人,到时候她又能去追随谁?各路帝君们商议对策去了, 她跪坐在他床前, 轻声说:“你可是想要报复本座?大婚第一日, 你就给本座来这出……”然而不能怨怪他,所有变故他在首神台上看得最清楚,他是为了救她,才不顾一切奔过来的。她低着头说,“我情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原来醒着的人这么煎熬,我到现在才体会到你之前有多不易,我终究还是不够理解你。”
她的云月,最后的结局不知如何。那么多位上神也未能令他醒转,她很害怕,怕这天劫过不去,她想追随他都无法做到。
炎帝劝她宽怀,“大帝是创世真宰,就算逆天改命,也一定能将陛下救回来。”
姜央也称是,顿了顿轻声说:“娘娘,臣先伺候您换了身上衣裳吧。”
华美的礼服上血迹斑斓,可她顾不上,喃喃自语着:“是我害了他,先前被我所伤,这次又毁于我族人之手……”
大禁掖着广袖叹息:“娘娘万不可自责,君上知道了也不欢喜。只是没想到,四不相对君上的怨恨如此之深。当年玄师临终前求君上放四不相一条生路,君上口头没答应,但白帝欲处决麒麟族余孽时,君上还是将他保下来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救他,让他随麒麟族化成灰烬,便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长情怔怔的,“这事他从来没有同我说过……”
大禁愈发颓丧了,“君上为娘娘日夜牵挂时,臣曾经建议君上把实情告知娘娘。可君上说了,不愿意拿这种小事来和娘娘邀功。”
这怎么是小事呢,分明是可以让她大为改观的啊。他替她留了白焰一条命,没想到埋下了祸端。所以斩草除根,是大多时候不得不做的选择。在你死我活的局势下存有善念,也许本就是错的。想想也甚讽刺,龙汉初劫时她别无所求,只求他留下始麒麟唯一的血脉,结果到最后,始麒麟父子都死在了她手上。她所捍卫的究竟是什么呢?那么多年的心似琉璃,其实都是假的,她不过是个粉饰了一层又一层的利己主义者。
有报应,就让一切都应验在她身上吧。她抬袖抚触他的手,结果一触之下心头大震,为什么凉下来了?她急得哀泣:“云月……云月,你别……”那个死字不敢出口,只好忍泪为他灌输神力。恨不得把全部修为渡过去,也许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求能为他续命,便已经是大造化了。
云屏之外脚步声往来,北极四圣和神霄九宸大帝都来了,结果还是束手无策。炎帝呆站了一会儿,忽然醒过神来,“玉清天尊呢?他的徒弟闯了大祸,不能因为他身份尊贵,就不追究他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