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刑部的文书下来,沈侯爷被定了流放之罪,这还能叫权宜之计?
“那毕竟……是眉眉啊!”
自幼时便得他倾心照看爱护的沈眉眉,谢英总觉,纵然沈侯爷愚忠不化,他看在她的面上也不应该如此绝情,更何况新朝初定,朝中心怀二心的朝臣,也不止临安侯府。
他却当真下如此重手。
沈眉眉若知晓,会如何怨恨,他可想过吗?
谢英犹记得那时因容音太过黏人,府学里常取闹她与宗越,说她不该叫眉眉,不如改名叫“小尾巴”,宗越的尾巴,后来有人显摆自己学会两句酸话,又说叫眉眉也好。
正是宗越眉间心上一抹朱砂呀!
每每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沈眉眉也跟着笑,只有宗越眉头皱得紧巴巴。
可陆行渊现今听那小字已不会皱眉,甚至好似无动于衷,只嗓音淡淡,“前朝余孽罢了。”
反倒是谢英调子里那份关切,教他略抬眉,心头无端腾出几分不大痛快。
原来有的是人怜惜她。
如今轮到了谢英皱眉,却只望着陆相垂眸放下手中茶盏,便起身吩咐婢女送客。
谢英也是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
陆行渊踏进明澄院径直便入书房,没问沈容音的去向,沈容音在耳房里暖和得打瞌睡。
周管事好心去唤了声,沈容音单手支颐靠着椅子扶手,半张脸颊都撑得泛红,抬眼越窗看了眼书房的人影,她道声谢,抬手揉揉太阳穴重整了下精神,起身出了门。
进去前正碰上婢女奉茶,她至近前伸手便要接过。
婢女自然不愿意,听周管事发话让给,才狠狠瞪她一眼,用力把托盘放到她手里。
沈容音托起轻嗅了下,还不满意,轻车熟路便往院南茶水间里,沏了盏新的,再端着梨花木托盘进去时,陆行渊已起了身,立在书架前调阅文牍。
男人背对这边,不曾回眸看过。
窗外厚重云翳此时难得散开,天际日暮融金,倒将他身影照出些温然暖意。
沈容音走过去,特意转到他右侧站定,他左侧有株富贵竹,轻巧挡了挡他的路。
“相爷请用茶。”
陆行渊闻言分毫不动,只余光扫过那截逶迤的蓝色裙摆,指尖淡漠地又翻过一页文牍。
“四哥……”
沈容音大胆唤了声,递出茶盏的双手定在那里,纹丝不动,陆行渊看完手头的文牍,放回去,转身提步,对跟前的人视若无睹,她的小心思便不攻自破。
她只得退开,无声跟上他。
他停下调阅,她静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