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覆盖了好几个深度的可怕规模相比,哪怕是槐诗,在其中也不过是蝼蚁或者微尘,无从撼动大局。
倘若成功,尚且有机会重新夺回那些被吞入其中的灵魂。
倘若功败垂成,那么,就只能坐视着满载灵魂和悲鸣的活地狱缓缓沉入深渊之中,回归牧场主的腹中。
槐诗无声的轻叹着。
“害怕了?”理查德忽然问。
“……实话说,是有的。”
槐诗并不掩饰自己的忐忑:“毕竟,面对的可是那位真正的地狱之神,就算祂还没来,也还有那么多统治者和大群。
万一死掉的话,什么宏图大业恐怕也都一了百了了。
这种时候要说不怕的反而是假的吧?”
“只是嘴上说说的程度,已经比其他人好多了。”
理查德漫不经心的扯着盘子里的牛肉,松软的牛肉被慢火烟熏了好几个小时,在手里轻轻的一撕就散开来了,露出粉嫩的色泽。
“你在农场工作过么,槐诗?”他忽然问。
槐诗想了一下,摇头:“商场倒是发过传单,但农场的机会在东夏可不多。而且,美洲的农场和东夏的应该也不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理查德想了一下,摇头:“都是埋起头来卖力气给老天爷的苦活儿。种地,养牛,放羊……都一样。
可每到了粮食可以收、牛羊快要出栏的时候,就会有狼——”
他停顿了一下,神情就变得冷漠起来,残酷的吓人:“要对付那种东西的话,害怕是没有用的,槐诗。
狼来了,你就要拿猎枪去打它,在它将更多的羔羊夺走之前,就这么简单。”
“你所害怕的是牧场主,可就算这个世界只是牧场,祂也从来都不是牧场的主人。”
那个老男人抬起眼睛,平静的告诉她:“所谓的福音,只是祂想要将你的东西夺走的借口,所谓的地狱真神,也不过是腐尸堆积成的塑像。哪怕侥幸吃到了一点东西,可改变不了寄生虫的本质。
这个世界从来不属于祂,那些真正美的东西也一样。”
他说:“祂是我们的敌人。”
寂静里,槐诗颔首。
“我知道。”他回答道。
“所以我才欣赏你。”
理查德终于笑了,满是赞许:“你从来没有敬仰过那个鬼东西,你只是在害怕打不过而已。”
许久,当餐厅的门口,那个等候的副官第三次焦急看表的时候,老人终于吃完了自己的午餐。
平静的擦拭着指尖和嘴角的油渍,戴上了自己的帽子,起身道别。
“别担心,槐诗,只要做好你应该做的就行了。”他拍了拍槐诗的肩膀,告诉他:“我也会做好我的。”
在老人转身离去时候,槐诗听见了他最后的声音。
“如果祂敢来,我们就一起杀了祂——”
就像是砥砺着爪牙的野兽一样,那么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