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4)

“磁带!”韩庆文从军装兜里掏出张手帕,裹成小巧的长方形,展开一看,里头躺着一盘磁带,“我托人弄来的,港城那边的!里

() 头是没听过的歌!”

“快快快!收音机呢!”

“上回那首《往事只能回味》我都听八百遍了,终于来新的了!”

大伙儿听样板戏听了十多二十年,直到三年前,听到顾承安舅舅捎回来的港城的磁带里飘出的动人歌声,顿时惊为天人。

原来还有这么温柔婉转,亦或是俏皮灵动的曲调。

从那之后,几人便时不时偷摸倒腾新磁带,抱着收音机悄悄听。

外面对靡靡之音的宣传打击严厉,可这不妨碍有人私下藏起来听,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眷恋总是挡不住的。

卡开收音机盒子,将磁带放进去,不多时,温柔缱绻的女声便飘了出来,唱着动人婉转的关于爱情的歌词,逐渐令人着迷,就连平日最闹腾的胡立彬都安静下来,痴痴望着收音机。

“真好听啊。”一曲完毕,胡立彬手撑着下巴,不住回味。

“再来一遍呗。”吴达家里条件不算太好,没买收音机,他父亲是军区二旅五团三营营长,工资加津贴不光一家五口用,还要寄一部分回家,有些大件便没有添置。

播放键再次被按下,音乐声继续...飘荡在这方秘密基地,久久盘旋。

顾承安始终没有开口,似乎也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眼前渐渐浮现一张白皙的小脸,想起那双杏眼专注盯着收音机,舍不得挪开眼,眼神缠绵,像是在盯着什么心爱的宝贝。

“上回我那盘磁带在谁那儿啊?”顾承安冷不丁口,大伙儿聚在一起听了几回,磁带就借出去了。

“我我我,在我家。”何松平昂着头,“我昨晚还偷摸在被窝里听呢,幸好我妈没发现,不然一准儿数落我听靡靡之音。明儿得传给胡立彬。”

“行。”顾承安没太在意,听着收音机里动人的歌曲,忆起那个眼神,只道,“这盘我先拿回去听啊。”

“好啊。”

大家自然没意见。

又连着听了几遍,顾承安将磁带从收音机里取出来揣进衣兜,刚放进去就摸到了不一样的触感,将兜里的异物拿出来一看,是个黄皮信封。

思索一番,顾承安这才想起来,昨天下午收到了一封信,当时他只来得及看了第一句话就被何松玲叫走了,后头再没想起这事儿。

“哟,安哥,谁给你写的信啊?怎么名儿都写错了。”胡立彬凑过来一看,一眼看见上面的错别字,‘承’写成了‘成’。

“不会是情书吧?”何松平跟着起哄。

顾承安略带嫌弃地把几人一吧啦,这才继续拿出信纸一目十行地起来。

韩庆文眉眼带笑看着顾承安,正和几个兄弟打趣他是不是收到了情书,结果旁边男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差,逐渐冷峻,这还是夏日尾巴上呢,周遭像是刮起寒风。

“怎么了?信上说什么了?”韩庆文正了正身子。

吴达离顾承安最近,探头一看,只在密密麻麻的狗爬字迹中看见了两个字,扎眼得很,“破鞋,谁是破

鞋?”

“啊?怎么了?有人搞破鞋?”胡立彬听到这事儿来了兴趣。

两个月前,附近街道有人搞破鞋,一男一女在外头偷情被抓,男人的原配上门去逮的人,就在炕上给逮了个正着。这事儿他还去围观了,现在娱乐活动少之又少,出个大新闻,还是丑闻,附近的人谁不好奇?当时就围了个水泄不通,事后还被人嚼舌根嚼了俩月,没个消停。

顾承安猛地收手,把信纸揉成团攥在手心,神色冷峻,转头盯着胡立彬手里的火柴盒,冷冷道,“来个火。”

几人十六七岁的时候开始偷摸抽烟,没有瘾,只是觉得叼着根烟很带劲,时不时来上几根。

胡立彬划燃火柴,等着给顾承安点烟,却见他将手里攥着的信纸展开,任由昏黄的火苗舔舐上白色信纸,将密密麻麻的字迹一一吞噬。

“安哥!哎,你怎么烧信啊?”胡立彬收回手,想起刚刚吴达看到的字眼,“怎么了?谁给你写信说谁是破鞋?真的假的?你烧它干嘛?”

看着白色信纸化为一摊黑色灰烬,顾承安黑色布鞋撵上去,踩灭最后一点火星子。

吐出的话冷冰冰,“不长眼的东西,来搬弄是非。我先走了。”

走出去半步,顾承安又回身扫过众人,语气严肃道,“别往外瞎说话。”

几人看着顾承安突然严肃起来,便知道事情不简单,纷纷闭嘴,等人走远却又凑在一处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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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自家门口,顾承安面色如常,听见屋里爷爷奶奶正说话,老爷子眼看着快七十一岁大寿,正跟媳妇儿讨要礼物。

“小云,我马上满七十一,你得让我搬回来睡吧。”

老太太瞥他一眼,见着这个不可一世惯了的人低声哄自己,嘴角一翘,“看你表现~”

原来,老两口最近又出现了感情危机。前天家里来了客人,是两人的老战友,六十九岁的前西南军区第五师师长。

这倒不打紧,只是当年这人差点和王采云相上亲,老爷子一直耿耿于怀。当年王采云是野战军区医院一枝花,长得漂亮,性子又好,护士长便琢磨着给她介绍对象。还是顾宏凯先发制人开始追求才抱得美人归。

前天,王采云遇到老相识一时激动就多说了几句话,老爷子一看就吃醋了,板着脸和老战友说话,最后人走了都没缓过劲儿来,嚷嚷着媳妇儿是不是嫌弃自己年纪大,看上年轻的了。

天知道,这个老战友就比他小两岁,一个六十九,一个七十一。

老太太哪会惯着这个吃醋的老头,听他说些不着四六的话,直接把人赶出屋,分房睡。

趁着自己即将到寿辰,老爷子顺杆爬,抓紧机会提出回房的要求。

“我那是关心你,你跟我置啥气。”老爷子试图狡辩。

“哼,多大岁数了,还跟个醋坛子似的。”老太太埋汰他一句,却被老头子吧唧一口亲在脸上,羞得她脸都快红了。

“哎呀,你干啥!这大白天的!”

“大白天的又咋啦?()”老爷子霸气外露,家里又没人,我在家亲自己媳妇儿都不成??()_[(()”

听到这动静,刚进屋的顾承安脚步一顿,抬眼却是见到猫着腰正下楼的苏茵也僵在了楼梯口,两人视线对上,显然都听见了客厅两个老人的动静。

苏茵抿嘴一笑,手指往嘴边放,冲顾承安做出个嘘声的动作,眉眼弯弯,像是只小狐狸。

顾承安眼底铺满笑意,也不知道是为了客厅爷爷奶奶的日常拌嘴,还是因为迎面撞见的娇美笑容。

再想起刚刚信里的内容,笑容却又凝固起来。

——“顾成安同志,这事儿按理说不该跟你说的,毕竟我是苏茵三叔,可不说吧,我良心过不去啊。”

——“苏茵,她就是个破鞋,早和我们公社民兵连连长的儿子搞在一起了,根本不是黄花大闺女。”

——“我们老苏家都是实诚人,我也是担心你被骗了。”

顾承安读书心思不重,可记忆力极好,一封信的内容看过便记住,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想,越想,周遭的温度越低。

苏茵走下楼,和顾爷爷老两口打了招呼,再看向顾承安,发觉他心情不大好似的。

果然,年轻时的大佬都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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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茵听着顾爷爷和王奶奶回忆当年,从前天来拜访老战友的师长聊到了当年参军的岁月,提及苏茵爷爷,更是不胜唏嘘。

“当年我和你爷爷一块儿打鬼子,受伤这种事不提,死都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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