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六!”
“开大开大…他老娘的,老子又输了!”
赌场里乌烟瘴气,赢的人哈哈大笑,输的人骂声连天。
宋凌端坐在一方赌桌前,双眼紧紧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看似沉得住气,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更是在隐隐发抖。刚刚他把最后一钱银子都压进去了,要是还输,这个月就再也没有零用傍身了。
“开!”
“一二五,小!”
三枚拇指节大小的骰子突然暴露在眼前,一动不动,好像在嘲笑他急促跳动的心口。
他输了,把大哥昨天给他的月例都输了。
宋凌无力跌靠在椅背上,眼睁睁看着旁人将他的银子收走。
他不甘心,他…
“宋凌快走,你大哥来了!”赌场里忽的一静,没等宋凌察觉出来,旁边一人眼疾手快,猛地推他肩膀提醒道。
多年来的习惯,宋凌已经养成了听到大哥名字就跑的本能,也不回头去看,起身就往赌场里面躲,准备藏到人多的地方去,然后偷偷折回来溜走。可惜对方显然也熟知他的套路,宋凌刚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不容分说,直扯着他往外走。
“大哥大哥,你别误会,我刚刚才来,还没来得及玩呢!”跑不掉,宋凌只好打哈哈道。
宋陌一身灰衣,脸色铁青,根本不听他解释。
望着那一蓝一灰两道身影走远,赌场里看热闹的众人不由开始嘀咕起来。
“看看,这哥俩生的一模一样,怎么宋老大沉稳能干,将家里布庄生意打理地一年好过一年,宋老二就只会吃喝嫖赌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啧啧,不过宋老二真是沾了
他大哥的光啊,好吃好喝供着,连女人都…”
“都啥?”
“你不知道?想当年宋凌…”
两人的窃窃私语迅速淹没在周围复起的哄然叫喊中。
南阳镇跟宋家所在的云屏镇相隔二十多里地,骡车驶出南阳镇后,土路两旁便是连绵的村落和庄稼了。宋陌坐在车里,一直望着窗外,待骡车走到来时路过的小树林,他吩咐赶车小厮停下,先行跳下去,接过小厮手里的鞭子,然后冷声对宋凌道:“随我来。”
宋凌见大哥拿鞭子时脸就吓白了,他不想去,可他不敢。
进了林子,宋凌正偷偷打量哪棵树适合他躲呢,耳旁风起,紧接着肩膀上传来一阵火辣辣剧痛。他大叫一声跳着往前跑,宋陌紧跟而上,又朝他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我说过多少次不让你赌钱了!竟然还敢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赌,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
“大哥,我没赌,我真没赌!”宋凌抱头鼠窜,窜不开,转头扑跪在宋陌身前,抱着他大腿求饶:“大哥,大哥别打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决不再赌了!大哥!”
宋陌恨恨地又补了两鞭子,停下时,握鞭的手咔咔作响。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二弟,父母早逝,两人相依为命。小时候二弟也是听话懂事的,可自从他接管铺里生意忙的早出晚归后,二弟就被一群狐朋狗友带歪了,逛窑子进赌场,甚至做出那种丑事。他打他骂他,罚他跪祠堂,月例按数目每月给他,多一分都不给,可二弟还是不听话,还是想尽办法溜出来厮混。他能怎么办?打死他?
他只恨当年大意让二弟被那群混账骗了!
“起来,宋凌你记住,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打折你的腿,你看我做不做得到!”一脚踢开没出息求饶的男人,宋陌愤然离去。
仿佛虎口余生,宋凌浑身发软,跪在原地放松了会儿,嘿嘿一笑,起身朝骡车奔去。大哥就是心软,每次他只要装可怜求饶,大哥就打不下去了。两人双生,整天被大哥像训孩子似的管教真是窝囊啊,不过大哥能干,现在家里的银子都是大哥赚来的,他花大哥的钱,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