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日,赵旸命知镇戎军冯文俊多派骑兵严密监视着阿玛部落的动静。
五月二十八日,即“三日期限”的第二日,据监视阿玛部落的骑兵频繁来报。
其实严格来说,此时尚不存在怀德军的命名,连其治城平夏城也尚未修建,在庆历议和前,这块土地多次易手,一度被西夏攻占、但又被宋军夺回,直至庆历年间两国议和,西夏为表诚意从怀德军撤军,撤至相邻的边防重城韦州,暂且搁置怀德军这片土地归属问题,使怀德军成为两国战略缓冲。
但宋国一方始终认为怀德军属于失地,例如镇戎军,便时不时派骑兵前往巡视,不过由于并未在当地筑城、驻军,因此控制力度也颇为有限,故倒也未曾引起西夏的警觉。
怀德军的真正命名及在当地修筑城池平夏城,要到宋哲宗时期,时知渭州章楶趁着西夏未有察觉,在三月突击二十二日修筑平夏城与灵平砦,数年后宋哲宗也正式将此地命名为怀德军,对西夏造成极大威胁,于是两国再启战争,直至靖康元年,怀德军被西夏攻陷,又过五年,又被金人所占。
而眼下,怀德军尚属于宋夏两国存有争议边境缓冲地,境内汉、羌、蕃混居杂乱,附近草场多为宋夏边境诸羌的放牧地,自庆历四年两国议和至今,已有五年。
据监视阿玛部落的蕃落骑兵频繁来报,阿玛部落的老弱妇孺正逐渐开始经怀德军向夏国转移,但同时又有附近其他诸羌部落的青壮来到阿玛部落驻地,赵旸听罢也不细究。
毕竟他也好,高若讷、张亢也罢,事先就已经料到其余诸羌部落势必会暗助阿玛部落这个“出头鸟”,否则单凭阿玛部落可能还不到三千的青壮,估计单驻扎在镇戎军的兵力就足以将其覆灭,别看宋国禁军对上西夏与辽国屡战屡败,其实那是固有成见,事实上宋国对外作战的胜场要比败场多,只不过较为有名的那几场都败地比较惨罢了,比如宋真宗时期的高粱河战役,再比如前些年的三好川战役。
又或者应该反过来说,正是因为惨败,高粱河战役、三好川战役等才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反之若是取胜,估计史官多半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胜”字便勾掉了。
这也是儒家文化特色。
五月二十九日,即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又有监视阿玛部落的骑兵来报,称阿玛部落的驻地附近已几乎瞧不见一个老弱妇孺,基本上都已经迁移到了宋夏边界。另外,这两日阿玛部落每日都有宰杀羊只类似举宴的行为。
赵旸心中澄明,对方已经做到了一战的准备。
事实上不止是阿玛部落那边,赵旸这几日命冯文俊宰羊煮肉犒赏军士,其实也是在为这场战事做准备。
不过令赵旸有些意外的是,阿玛部落一方除了集结战士以外,居然没有其他的行动。
他私下对冯文俊、郭逵等人道:“对面居然不派羌骑四处骚扰作乱,这倒是出乎我意料。……若我是对面那個阿玛,此时我便派出数十支十几二十人的骑兵队伍,于泾原路乃至整个陕西四路作乱,侵扰、抢掠,制造混乱。”
冯文俊不敢接话,倒是郭逵笑着说道:“这不是真成造反了么?谅那阿玛也没有这个胆量,就算他有,其他十几个部落族长怕是也不敢跟着他胡来。若敢这般胡来,便是自绝于我大宋,他日我大宋派兵去征讨,他们也无话可说,除了北投西夏,再无第二条活路。……甚至于,按照庆历四年我大宋与西夏的和议,倘若这些羌人族长在我大宋境内造成混乱乃至出现人命伤亡,西夏也不得收留他们,相反还要派兵将其捉拿,交由我大宋处置,反之亦然。否则便是西夏背盟。故这些人轻易不敢制造混乱,更不敢四处侵扰、抢掠。”
赵旸恍然地点点头,嗤笑道:“如此看来,这些人实在没有选择。”
郭逵点头附和道:“他们唯一的仰仗,也就是西夏介入此事,但可惜,西夏眼下自顾不暇……”
周围几名都监与镇戎军官员皆相视而笑。
直至夕阳西下,又有监视阿玛部落的骑兵例行来报,称阿玛部落并未按约迁离驻地。
赵旸对此毫不意外,请来冯文俊、郭逵与其他几位镇戎军的都监,开了一场小会,明确次日出兵驱逐阿玛部落的章程:赵旸自领帅职,率天武第五军二千五百禁军作为中军,知镇戎军冯文俊临时授职先锋都部署,执掌镇戎军四千八百骑兵及二千弩步军,郭逵领一千二百骑及二千步军作为偏师,共计一万两千五百兵力。
待散会后,赵旸、冯文俊、郭逵各自招麾下将领商讨战事。
次日,即五月三十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驻扎于镇戎军的所有禁军皆早早买锅做饭,准备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