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嘱咐完,便有一人大步走入大帐,赵旸抬头一瞧才知是高若讷,挑挑眉道:“再多烤一只羊羔,招待高相公。”
高若讷面露疑惑,但也没深究,在瞥了一眼折继祖几人一眼后,继续盯着赵旸瞧,哪怕折继闵起身向他行礼都没有理会。
“你做什么?”赵旸被高若讷瞧得浑身不自在。
只见高若讷欲言又止道:“你……没受伤吧?”
赵旸恍然大悟,表情古怪道:“想不到高相公如此关心我,放心,我毫发无损。”
高若讷如释重负,随即冷笑道:“我是怕你连累到我!”
原来他是接到了冯文俊的战报,得知赵旸首战遭遇变故,吓得半死,赶紧来平玛看看究竟,看看赵旸这小子是否有损伤。
毕竟这小子若有个好歹,他难辞其咎,轻者终此一生难以回到京朝,重则……怕是可能被官家赐死。
赵旸耸耸肩,也不在乎高若讷的态度,拍拍所坐的族长位子道:“要我让你么?”
“既在军中,以你为主。”
高若讷瞥了一眼折继闵,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坐,也不敢真让赵旸让座,毕竟真要计较起来,他也争不过赵旸,这小祖宗不给他看脸色他就得烧高香了。
从旁,王中正奉上茶水。
接过茶水饮了一口,高若讷问道:“那勾斌、许司二人呢?”
赵旸挥挥手道:“跟冯知军回镇戎军办事了……他二人我已经惩罚过了,就不必再追究了。”
见此,高若讷也就不再多说,转而问道:“入营时我便听说了,你派人将贝玛部落的族长请来赴宴,如何?”
“他已答应编户。”赵旸将事情经过告诉高若讷。
高若讷听完后一脸惊异,惊异于赵旸小小年纪竟也懂得威逼利诱,且拿捏地恰到好处。
惊异之余,他又想到一事,不禁幸灾乐祸起来:范仲淹刚要卷土重来,这小子便又令陕西增添数十名羌人都监、巡检,他日回朝,有好戏瞧了!
赵旸敏锐地察觉到高若讷的笑容不怀好意,表情古怪道:“笑地如此阴险,想什么呢?”
这小子!
高若讷心中暗气,但也不敢表露心声,假意道:“高某这是为赵司谏、赵副使感到高兴啊,以赵副使恩威并施的方法,相信泾原路诸羌很快就能臣服……”
说到半截,他的心情也随之转佳:“……随后是环庆、鄜延、秦凤三路,哦,还有麟府,之后你我就可以回朝了。”
尽管赵旸感觉高若讷有什么小心思,但后者不愿透露,他也不以为意,闻言泼凉水道:“没那么快,待泾原路诸羌部落臣服后,其余几路先不急着实施。”
“为何?”高若讷既错愕又着急,毕竟这事关他返回朝中的早晚。
赵旸一看就知道这老家伙急着返回京朝,没好气道:“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即便泾原路诸羌臣服,你以为他们是真心臣服?还不是‘力不赡也’,若对此视而不见,日后必为隐患。唯有将其利益与泾原路捆绑在一处,叫他们切实得到利益,这份关系才能长久,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
高若讷也不是首次被赵旸嘲讽,闻言心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皱着眉顺势问道:“那你有何计策?”
赵旸想了想道:“我准备叫渭州牵头,或者我找张亢借几万公使钱,组织一个数百甚至上千辆马车的商队,将陕西的特产运往汴京,再托三司从盐、茶产地购入低价的盐茶等,以及绸缎布匹等,再运往泾原路,惠利于当地民众……”
“妙啊!”高若讷抚掌讽刺道:“如此一来,我便可复见朝中台谏争相弹劾于你!……呵!挪动公使钱谋取市利,张亢没和伱提过他当初是怎么被弹劾的?我告诉你,他就是挪动公使钱,叫牙吏贩货至成都市坊,以利自入。滕宗谅亦是栽在这件事上!”
“滕宗谅不是被你等陷害的么?”赵旸挑挑眉道。
高若讷气势一滞,强辩道:“他本身就有过错,那叫什么陷害?……总之,你做什么我拦不住,但你莫要拖累到我。”
赵旸摸摸下巴,忽然问道:“若我找官家支一笔钱,拿这笔钱叫人运营商队,你觉得朝中台谏敢不敢弹劾?”
高若讷有些惊愕于赵旸竟会想出如此奇妙的想法,失笑道:“这么说吧,你若教唆张亢挪动公使钱谋取市利,朝中台谏得知,除你我以外十八人,大概会有一半人弹劾你;但若你拉上官家,与民争利,除你以外的台谏都会上奏直谏,包括我也会上一份札子……故,我劝你还是莫要给官家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