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日,天空乌乌压压的,看起来就是要下雨的样子。
看得人的心也沉沉的。
一大早,老夫人便送了许多小玩意过来。半夏一样一样拿出来,见着每一样,都新奇的不得了。
“小姐你看这个,画了一个猪的样式,里面塞了棉花,这都不算稀奇,只是这猪太喜人了吧,鼻子那么大。”
说着又拿起另外一个,
“还有这个,这个,以前只见过串糖人的,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串娃娃的。这娃娃的手还连在一起,手牵着手多亲密,底下还跟着一条小狗,憨态可掬。
啊,还有这个打珠,拿一个跳一个,可好玩了,小姐玩过这个没有……
说到这里,半夏停住了,语气有些讪讪。
她陪着绾宁一起长大,这种小玩意以前她也只是在府中路过时,见了一次下人玩,悄悄去凑了个热闹,见到一次,但是自家小姐,别说玩,肯定都没见过。
半夏自知失言,赶忙开口:
“小姐,你别恼,别往心里去,奴婢……不是有意的。”
绾宁见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笑了笑,随即出声:
“好好的做什么呢,倒显得你家小姐小气似的。快起来吧,我知道你是无心,你跟那些人哪能一样。”
最后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了半夏的泪点,半夏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脑中想到小时候绾宁的那些日子,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绾宁看她不说话这幅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拉起半夏的手:
“本来好好的,见你如此,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忆往事了。
以前没玩过的,现在不是有大把机会嘛,不必再为过去伤怀。”
半夏一听,连忙擦泪,“小姐是我错了,以后奴婢再不会如此。”
绾宁笑:“那还不快起来。”
半夏起身,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逗得绾宁咯咯咯笑起来。
当即又去整理那些东西。
绾宁看着屋子里摆着的大件小件,心中明白这是老夫人在宽慰她。
一时心头热热的。
老夫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国公府也是真心对她好的。
前世亦是如此。
只是那时候的绾宁,心中渴望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再加上吴氏从中做梗,她总对国公府亲近不起来。
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一样的清明。
十月,说来便来了。
十月初一,天空下起细细密密的雨丝,雨里的风更凉了,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颤。
北风起。
苏府。
吴氏起了个大早,今日是会考结束的日子。
苏铮去之前,胸有成竹的表示,这一次一定能高中。
吴氏听他的语气,考取状元如探囊取物。
有了这话打底,吴氏这几日,吃什么都香,喝药也非常积极。
今日更是打起精神,起了个大早。
自从苏雨澜出事,吴氏生了一场大病,如今都还在病中,若不是苏铮考试,她怕是都起不来。
这会,离午时还有些时间。
吴氏特地梳妆打扮过,看起来比前几日有了些气色,但是比起从前的苏夫人,还是差了不止一丝半点。
两鬓生了白发,眼纹仿佛一夜之间长出来,从前精心保养的皮肤也一下子变苍老了许多。
也是,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一件对她来说都是绝对的坏事,身体一直消耗亏空,又没有进补,自然是越来越差的。
吴氏自己也能感觉得到,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一想到今日的日子,吴氏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稍微有了些活力。
昨日她便拿了钱给吴嬷嬷,安排了下去,用自己的体己,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准备给苏铮接风洗尘。
自从苏雨澜的事件发生,她把钱都交了出去,被苏长荣示意吴娇扣了之后,手头上肉眼可见的捉襟见肘。
当初她献出自己的嫁妆,和几乎所有的钱,是实在心急,想去见苏雨澜一面,为了在苏长荣面前表态而做的戏。
只是她没有想到,苏长荣居然这么不要脸,连她的嫁妆都要独吞。
也是了,他那样的人,从来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亲生的女儿说不要就不要了,去见一面都怕连累自己。
好歹那是他自己的女儿。
他不救也就算了,吞她的嫁妆,吴氏是万万没想过,他能这般不要脸。
吴氏气愤,但只能自认倒霉。
苏长荣能这样欺负她,一是她得罪了上头的人,蹦跶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