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冯穆的话,章光年微微颔首。
最近这两年,“新时期文学”这个名字逐渐叫响,它所对应的是1949到嗡嗡嗡之前的“十七年文学”,是自1976年之后的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进程。
若要追究新时期文学的萌芽,应该说是发轫于以朦胧诗为代表的诗歌,这种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文学表现形式启蒙了一代年轻人的文学审美。
在长期的文化压抑之中,仍能以口耳相传的形式广泛传播。
然后就是短篇兴起和中篇昌盛,在这样的情况下,全国优秀短篇、中篇奖应运而生,成功激励了一大批文学创作者的创作欲望,也聚焦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关注和喜爱。
按照正常的创作规律,长篇的创作周期要远超过中、短篇,到如今嗡嗡嗡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时间,国内终于诞生了第一個长篇评奖活动,是符合当今文学发展规律的。
不过就这种文体的整体发展而言,如今国内的长篇整体上还是处于萧条状态。
在这一点上,章光年和冯穆身为评委都非常清楚。
在这个长篇刚刚复苏的时期,本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问题。
《芙蓉镇》的二元对立,《李自成》(第二部)的农民起义R军化,《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有情节为主题服务的嫌疑,《冬天里的春天》有大量意识流、蒙太奇手法,看过的许多人往往是云山雾罩,难以理解……
想到《冬天里的春天》,章光年不禁有些为林朝阳感到遗憾。
同样是意识流作品无论是从技法的角度看,还是从故事上看,《梵高之死》都明显要比《冬天里的春天》技高一筹,但最后却是《冬天里的春天》拿了奖。
之所以会出现的结果,主要原因还是《梵高之死》的风格太过西化,用有些同志的话来说就是自由化。
它讲的甚至不是中国人的故事,而是一个外国艺术家的故事。
相比之下,《冬天里的春天》讲述的是某大型军工动力厂D高官兼厂长于而龙回到阔别三十多年的游击根据地查找暗杀自己妻子凶手的故事。
通过对他回故乡三天之中的经历、见闻、联想、回忆等的叙述,概括了四十年间的社会变迁和时代发展,这样的故事在评奖过程中无疑要比《梵高之死》更有优势。
章光年不由得又想起了在最后的复审阶段,十五位评审针对《梵高之死》展开的激烈讨论。
茅盾文学奖的十五位评委都是中国文学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谁想凭着官帽子和老资格压的其他人服气是不可能的。
章光年当时恍惚间有种梦回当年的感觉,要知道就在前几年,也是差不多他们这群人。
针对嗡嗡嗡结束后的文学创作是否应该真实地暴露和反映中国当代社会伤痕与现实和是否应该恢复“十七年”主流文学的问题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论,形成了惜春派与偏佐派两大阵营。
这场复审会议几乎可以说就是前几年那场大争论的翻版,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