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了宫里的安排,对于大婚之礼,也有礼部官员的协助。
但卫恕意总觉得,还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于是只要有空闲了,她总想着在伯府里找点儿事情做。
很多人听说此事后,都说,她这个当大姐的,只怕是要比当娘的还要上心。
官家亲订婚期是十月二日。
按照大周成婚的通俗礼节来说,女子嫁妆,要在好日前一天就送来。
但张桂芬乃是英国公府的独女。
张辅嫁女,自然是要极其隆重。
于是,英国公府送嫁妆这件事情,就被张辅定在了好日当天。
他要让整个汴京城里的勋贵,都去羡慕自家女儿的婚事,包括那些所谓的皇亲国戚。
十月初这天,虽然张府未送嫁妆,但是忠勇伯府这边的准备事宜却丝毫不差。
从府门前开始,街道两侧,一直延伸到十里之外,都铺上了红毯。
卫渊娶妻,势必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娶张桂芬,是十里红妆。
在此事过去数年之后,他已然要让整个大周的百姓,对他们二人的这场婚事津津乐道。
可以说,为了这场婚事,卫渊将自己能用到的所有底蕴都派上了。
为此,九月底的时候,他专门还去了宫里一趟,请求赵祯,迎娶张桂芬那天,可以允许荡虏军的将士驻守在十里红妆道路两旁。
荡虏军也是隶属于禁军编制。
禁军开路,为一臣子庆贺婚事,这还是古今未有之事。
卫渊就是要开此先河!
对此,赵祯意味深长道:“禁军将士为你婚事开路,你就不怕世人说你是功高震主,就不怕朝中御史因此事上了劄子?”
卫渊道:“怕,但臣依然想做此事,求陛下成全。”
朝中诸多大佬,都曾嫁过女儿,出嫁那天,无非是比嫁妆,卫渊觉得,这都太俗了。
他的婚礼,必须要是独一无二。
而且,他自认为很了解赵祯。
只要自己表现出事事都是一副有所求的模样,反倒是更让赵祯心安。
毕竟,一个连藏拙都不会藏的武将,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至于自污,此前卫渊早就做过了。
让禁军开路迎亲,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污?
赵祯思虑片刻,笑道:“你特意因此事来求朕,朕自是不好拒绝。”
“只是,你又要让朕头疼了。”
卫渊笑道:“臣,谢陛下成全!”
见状,赵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成亲之后,就要有所收敛,切记不可再做木秀于林之事。”
卫渊深深作揖道:“臣,谨记。”
赵祯摆了摆手,“好了,退下吧,这几日,没事就不要往朕这里跑了。”
待卫渊离开宣政殿。
朱总管不解道:“官家,禁军开路迎亲,这可是从未有之事,您为卫将军开此先河.会不会不太妥当?”
按理说,一個宦官,不该过问那么多的事情。
但是朱总管跟随赵祯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
所以,赵祯并不反感他问起这些事情,甚至还耐心的解释道:
“卫卿爱面子,对朕,对大周,都是一件好事。”
“朕不怕他居功自傲,朕怕就怕他明明有功绩在身,却依旧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想让他的婚事越隆重,朕反而越安心。”
一个真正有野心的人,是不敢去做那般猖狂之事。
通常来说,做到卫渊这个份上,就要学着如何藏拙,如何蛰伏了。
要卫渊真是这样,赵祯反而会生出担忧。
既然他只是想着让卫氏一族,想让这场婚事有面子,那这面子,给他倒也无妨。
于是,在十月初旬这一日,不少的百姓都看到,有荡虏军的将士,矗立于街道两旁。
他们各个身着甲胄,手握大戟,面容严肃,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一些勋贵、望族、清流、百姓等,对此可谓议论纷纷,
“到底还是人家忠勇伯府有排场,竟是让天子亲军都来助阵。”
“禁军守路开道,只为一个伯爷的婚事,可谓开古今未有之先河。”
“卫将军为国戍边,当得起这等荣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卫渊做得太过了!”
“.”
有称赞,有贬低,有冷嘲热讽.
这些人,都有在为忠勇伯府的排场而感到惊讶。
此刻。
伯府里,明兰看着守在府门前的禁军侍卫,暗自喃喃道:
“明日舅舅要率领这些将士们去迎舅妈?可当真是威风。”
站在她身旁的卫恕意听了以后,忍不住唉声叹道:
“威风是威风了,但不见得是个好事。”
古往今来,有哪个将军,敢在自己成婚时,动用天子亲军?
不得不说,赵祯对于卫渊的宠爱,可真是无人能及。
就在那些禁军来到伯府的那刻起,御史的劄子,已经递到了赵祯身前。
赵祯看到未看,就将其付之一炬,并且向那些御史说道:
“朕这一朝,养士多年,如今,朕只有那么一个卫大将军。”
“他为朕、为国朝抛头颅、洒热血,难道连他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朕都不能满足?”
就此,再无御史敢对此事说什么了。
世人都说,卫渊要受冷落了,毕竟,从东南回来以后,官家对他是不赏不罚。
然而,如今呢?
官家一直都在宠着卫渊啊!
赵祯除了比较放心卫渊动用禁军迎亲之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卫渊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在赵祯眼里,卫渊就好比是一棵小树苗,在他的细心呵护栽培下,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他自觉已到了晚年,为了太子,今后再也无法为卫渊做些什么了。
而卫渊的婚事,就成了赵祯的心头大事之一。
看着自己心爱、培养出来的将领娶妻生子,也有一种成就感。
每每想到这里,赵祯就恨自己不能再年轻十岁,恨不能早些遇到卫渊。
不然,必成一段君臣佳话。
待到了好日当天。
伯府外,鞭炮、锣鼓声鸣,甚至十几里开外,都能听到爆竹声。
卫渊身为汴京城里的风云人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谓备受关注,更遑论是成亲这样的大事了。
不仅伯府内为请卫渊大婚的客人络绎不绝。
就连伯府外的街道里,都围满了百姓。
虽然人数极多,又有各种爆竹声不绝于耳,但是并未发生任何骚乱之事。
毕竟,街道两旁,有禁军将士在守卫。
当包孝肃与王安石等人刚来伯府时,见到此种盛况,都是陆续说道:
“当年天子成婚时,其声势,也就比这强一点儿而已。”
“是啊.”
“.”
言谈间,他们听到身边不少人都在议论卫渊动用禁军将士一事,认为这太张扬了,难道就不怕被皇帝、百官猜忌?
身为卫渊的忘年好友,包孝肃突然朝着王安石故作大声道:
“卫将军为国戍边多年,屡次击败敌国来犯,乃是我大周的英雄。”
“如今卫将军成婚,周围百姓自发来贺,但大喜之事。”
“可若无禁军将士维持秩序,只怕这场喜事免不得要多些麻烦。”
如此一来,便轻松化解了卫渊将禁军请来的弊端。
王安石明白包孝肃的心思,如今他与卫渊也正在‘蜜月期’,于是附和道:
“是啊,下官记得,在去岁的年会上,就有不少百姓,出现踩踏拥挤之事,使多人死于非命。”
“官家也因此事追悔莫及,如今官家赞同卫将军请来禁军,只怕也是担心再出百姓枉死之事。”
包孝肃点了点头。
这时,负责接待客人的徐长志连忙朝着他们走来,拱手道:
“没想到两位来得这么早,倒是在下疏忽了。”
“还请两位里面落座。”
包孝肃摇了摇头,抚须笑道:“待会儿英国公家就要送来嫁妆,不知会送些什么,老夫很是好奇,哪也不去,就在这等着。”
王安石道:“没错,哪也不去,就在这等着看国公府的嫁妆。”
话音刚落,在伯府门前收纳贺礼的柜台处,接连传出几声吆喝,
“同知给事中,吏部侍郎,范纯仁范大人来贺!”
“宁远侯府来贺!”
“.”
卫渊大婚,来往官吏必然极多。
其中,有家底殷实的,也有一些穷官,不能送太贵重的贺礼。
于是,卫渊采取不颂贺礼的方式欢迎来客。
但是,这不代表一些人就不知道谁送的礼物贵重。
比如当‘宁远侯府’几字响起时,忽然就见到顾廷烨身后跟着不少的下人仆从,抬着六个箱子走进伯府,
“到底是宁远侯府,虽然不知他们送得什么贺礼,但就从那几个沉甸甸的箱子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啊!”
“宁远侯不是与忠勇伯关系不错吗?怎么只派了个嫡子过来?”
“宁远侯与忠勇伯的关系再好,能好过人家与英国公的关系?估计这会儿,宁远侯已经前往张府了。”
“张府那边也再大摆宴席.如此说来,这宁远侯府岂不是要送两份贺礼?”
“每当勋贵之间联姻,各家勋贵都要送两份贺礼,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
卫渊与张辅所宴请的宾客,所涉及到勋贵这块,大都相同。
各家勋贵为了脸面也好,维持彼此之间的关系也罢,通常是要派出两拨人,分别送出贺礼。
同理,如果今后,有哪家勋贵联姻,卫渊这边,也要送出两份贺礼。
通常是夫妻二人各自前往一处。
伯府前院,随着越来越多的客人到来,也显得愈发热闹起来。
此刻,后院。
卫恕意姐妹与明兰正陪着不少的勋贵、官宦家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