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黑夜,兴灭交替。生灵,万物,不止生息……
初时人未开心智,狩猎、厮杀、生儿育女……直到某天,一颗流星擦着天际而来挂在空中,它将日月掩去,独自照映大地。狂风,炙烟,泥石,夹杂在空气中呼啸窜动。一时间慌声四起,鸟兽惊鸣。也不知是谁,这天开始坐在一大片古藤林中开始跟鸟兽对语,像是在安抚万物生灵,也像是在喃喃自语。他不停地念着、唱着,渐渐地,鸟兽们似是可以听懂他的话,蛇鼠、虎豹、鹰雀……尽皆在他身边围拢盘旋,不相警惕。他就这么端坐在林中,一天,两天,三天……
一连七日,流星渐远,才隐隐可见日月归位。随后,他便起身走入山林,消失在了苍茫中……从此,有人开始称呼他为“苍宙”,传颂着他的神秘事迹。过得百年,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他已被奉为了神明。历经了多少沧桑世代,现如今,苍宙一词也概以表示天下,无所不包……
相传古渊国是这苍宙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度。这里气候多变,奇峰峻岭河流湖泊参杂其中,有的似仙境,有的似炼狱,还有大大小小十一个部族在这里繁衍生息。千浪河由北向南从中而过,把这片土地一分为二。说来也奇怪,这十一部族在历史上分分合合争戈不断,可族民每每外出从商或是有异土人士来访时,都习惯性地称自己是古渊人。只是私底下把这国内东面的称为东烈,而西面的便叫做西苍。
现龙城位于东烈比邻西苍,依着青石山而建。城门两边的城墙上,各刻有一行大字《出城亮兵,归来收刃》。也因这里地势奇高,站在城头的展龙塔上,千浪河对岸的青石湖亦可尽收眼底。这城算不得大城,似是为了抵御什么而建的要塞。祭龙族人把它视为都城,在这里亦兵亦商亦农地生活,而养马、锻兵也就算当地最出名的特产了。
纪元539年夏至这一天刚好是现龙城落成百年之日。太阳刚刚升了一指来高,城里的人们便早早地张罗着,彩纸、鲜花、书画……许许多多的装饰点缀在城中,他们像打扮着出嫁的姑娘般,给这座如中年壮汉般的军事重镇化起了艳妆。人群熙熙攘攘,这城主却挑了几日前的某天,突然出城巡视,以至于这城庆之日略微少了些什么。到了晌午,终于有传书飞来,说是城主他们就快归城了。城里更是热闹了起来,盼着城主、家人能够平安归来。城门外的广场上,老人和孩子们渐渐聚集,迫不及待地迎接城主的马队归来。
“父亲,龙父出去都三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城头上一十岁上下的男娃着急地望着旁边的男子说道。男子扶了扶男娃头说道:“龙父这次去清剿异术士途中出了些变故,稍有耽搁。不过估摸着这会就快到了,别急。”。父子俩正说着,城门外忽然热闹起来。远处尘土飞扬,依稀可见马队归来。
这马队约莫三百来人,行进不走龙蛇之形,也不组方阵,自是各凭心意奔驰。其间虽看似散漫无章,却也像滚石过境般别有一番气魄。随着马队越行越近,马蹄声也渐渐开始嘈杂。只见骑手们清一色身着紫袍,口呼马训,各自收着弓箭、刀斧、枪槊还有剑戟等兵器迎面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白胖的汉子,年约二十六七岁,身长约有2米,圆脸鹰鼻,眉眼极是小。后紧跟着一黑脸,年纪较长,身形普通,面目也大多平常。只这一对浓眉特别,长长似一字又自然地向两边垂去。胖汉一边策马,一边不住地回头嬉笑那黑脸:“眉哥,今天你的马是不是没有吃饱,哎哟,看来这第一口清凉浆又是我熊威尝啦!”。那黑脸笑了笑,自不搭理,回头跟后面几个随从说道:“快进城了,通知大家收好兵刃吧。”。
一声声“收刃”传来,广场上的老少也忙着各自迎接。等大多战士收整妥当了,才看得清那最后一匹大红马踏土而来。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个健壮男子和一个男童,这男子年约二十七八,身形魁梧,样貌极为俊朗,浓浓的斜眉像是狂书般甩在脸上,两目清阔含光,鼻梁也高高耸着,他便是城主龙烈。他怀中托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看起来病了般模样,兀自趴在马上昏昏睡着。
大红马近得城门,龙烈亦踏马而下。他将男童抱下,声似轻雷般对着前面说道:“熊威,去把萃木园收拾一下,我见过倚鸿即来。”。这声音也并不是很大,可在众声嘈杂中也能清清楚楚地传到胖汉耳中。熊威急灌了一口清凉浆,大喊:“领命!”,便自进城去了。此时长眉和城头的父子来到龙烈身边,长眉拨开了一字眉毛,说道:“城主,这孩子看来也没有什么大碍,就先交给我吧。”龙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道:“那就劳烦眉哥了!”。说罢,便拍了拍男童额头,交由长眉带去。
交代完后,龙烈便对刚在城头等他的男娃笑着说道:“小果子,这几天可是悟到了什么,赶着来跟我请教了?”。那小果子有些忿忿地说:“龙父,上次你说“元力翻涌,亦可强催”是真的吗?我回头照这修习,却总觉得元力运得不顺。”。龙烈先是一诧,继而正色言道:“糊涂小子,才修习几天就偷听我跟你父说话。你记着,旁人的修元卫道之术,可观而不可尽学。等你什么时候悟到自己的元力所限,自然就懂了。你好生听话,等你再大些,我和你父定会教你许多厉害的功法。”。说完,又对他父亲说道:“纪言,这孩子你可得看好了,龙鳞功得元力相适才可修习,其间厉害你自清楚。”。纪言摆了摆头,说道:“这孩子什么都学你,给你教得恨不得现在就跟着你出门卫道。罢了,你倒是赶紧回家,倚鸿估计等不住了。”。说完转身重重地拍了一下小果子头,呵斥道:“回去吧,我说你怎么急着见他,又不听教导偷偷修习。”。说罢,提溜起小果子,也不顾龙烈径自走去。
现龙城并没有什么奢华之所,即便是城主的府上也颇为简单。矮矮的围墙,也就圈着三百来平的黄土。恐怕也只有这三米来高的大门能算得上有些气派,门口两边摆着一对一人来高的石龙,左边的张牙舞爪,右边的颔首盘卧。但见一美妇站在门口,扶着肚子里快要出生的胎儿,静静地等着龙烈归来。
龙烈大步流星地走来,远远便望见了妻子,不由得眉头舒展,温温地问了一声:“鸿妹,可还好?”。倚鸿这才放下担心,微笑着道:“回来就好,再晚点怕是孩子的第一眼是见不到父亲的”。“当真?是……这是……快要生了吗?”。龙烈瞬时不知如何是好。倚鸿瞧了瞧他激动的样子,瞪了一眼,接着说道:“快送我去疗愈所吧,这孩子等了大半天,你一归来,怕是此刻就着急着要见你了。”。
龙烈不等话音未落,即已抱起倚鸿往疗愈所而去。这一路,仿佛是龙烈这一生最难走的路,他不停地狂奔,却又轻轻地不敢用力,想即刻到达,也生怕伤着怀里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儿。空气像是凝固了般,城内庆祝的声音、未完成的事项……一切似乎都和此刻的自己无关,脑海里只有单单响着一句“我要做父亲了!”。
入夜,城主即将得子的消息传出使得城里更是热闹非凡。人们聚在城内的演兵场,有带食物摆桌宴饮的,有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的,还有奏着琴笛低奏高歌的,众多喜乐不胜枚举。现龙城,百年来最热闹的时刻定格在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