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这身子撑不了太久,陆琛直截了当的先开口道:“云儿,近来江左怕是又混入了不少奸细,这个节骨眼上本不该让你涉险回去,可临雪那丫头战场厮杀是把好手,辅佐朝事不如你,眼下军中粮草告急,为父不得不叫你赶回去。”
话落,便立即对陆柄吩咐:“让朕的亲兵营亲自护送太子妃回漓阳。”
一听公爹要将随他出生入死的亲兵营拨给自己,傅归云连忙阻止:“父皇在前线抗敌,处处危机四伏,该将他们留在”
她话未说完,陆琛当即摆手:“无妨。”
冲她温温一笑:“这八百死士是随为父一起南征北战多年,陆家最忠勇的勇士,个个以一当百,曾多次救过为父的性命,有他们陪你回漓阳,为父心里踏实。”
想到上次漓阳城被围一事,他接着道:“前线形势多变,时刻影响着南境局势,忠王得暂留前线抗敌,有这些勇士护佑你和皇后,为父才能少些顾虑。”
傅归云早已料到这次归程不会一帆风顺,可为了前线的二十余万将士,她必须得早些赶回去。
也没再矫情,她虔诚的叩首跪拜道:“儿媳绝不负父皇所托,定会早日筹措好粮草送往前线,儿媳也会与母后在漓阳日日焚香祈祷,恭候父皇早日凯旋。”
陆琛听得热泪盈眶,命宫人将她搀扶起来。
自己这身体状况他自己清楚,陈霖那一箭之威虽不足以伤及要害,却牵动了这些年各处战伤再度复发,怕是自己已经坚持不到回去那日。
之所以让身边人隐瞒伤情,是因为他知晓太子的秉性,怕他心胸狭隘,不肯放过陈霖,从而阻碍大局。
自己本该死在勤王途中,如今能成为开国之君,叫陆家登上了新的台阶,他早已心满意足,唯一挂念的是结发妻子。
他几乎朝思暮想的盼着能够重归漓阳,同皇后团聚。
只是眼下的情势由不得他有此奢念,只有自己亲自坐镇瓮城,方能凝聚军心,叫太子和陆家子侄们齐心杀敌。
亲自将傅归云送出寝宫,看着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媳,本有许多的话想与她叮嘱。
可为了让她一路安心,陆琛并未敢有太多的嘱托,只简单叮咛了一句:“云儿,路上定是要当心些,回到漓阳照顾好你的母后。”
他一生倔强自强,想要瞒天过海,便是傅归云也察觉不到蛛丝马迹,只觉公爹还是往日那般铁骨铮铮,健朗无比。
轻应一声,同他恭敬的作礼后,便跟随陆柄出了行宫,领着族人们踏上归程。
望着儿媳渐渐远去的身影,陆琛这心里倍感欣慰。
自己能安排的皆已安排妥当,他相信这孩子能够辅佐好她的夫君,带着陆家的儿郎们完成他未了的心愿,实现天下一统。
从翁城出发,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的,傅归云坐在马车上,和书颜、傅斯年一道查看着堪舆图,本猜到该有伏兵的地方却是没有发现任何敌情,不由得叫她陷入了纳闷当中。
在每处驿馆落脚时,夜里虽能隐隐约约听到些瓦片碎落的声音,偶尔将她从梦中惊醒,她差人出去打探,同样只是虚惊一场。
这种感觉总让人有些似曾相识,她依稀记得前世和宋唯昭颠沛流离时也时不时能遇到这种情况。
她渐渐意识到,并非路上没有埋伏刺客,怕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倒不知是谁如此好心,却又不肯现身打个照面。
一路上她都在细细思忖,思来想去也只能将幕后之人和送自己陶瓷娃娃的年轻公子联想到一块。
之后的行程里,她曾试图让人去追踪相助的义士下落,只是这些人好似早有防备,即便是自己发现路上有打斗痕迹,可也没能查到任何线索。
直到接近漓阳城郊外的一处险峰时,终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山脚下。
那人浑身狼狈不堪,可傅归云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小奎子。”
她立刻叫停马车,让身后的车队暂候,自己冲下去,紧握住迎上来的程奎双手,激动的问道:“你和尤管事这些日子都去了何处,你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程奎跪地哭诉道:“小奴辜负了太子妃的厚望,至今没能将粮食运回漓阳,小奴有罪。”
傅归云和下来的书颜一道将人搀扶起来,不停安慰:“有话慢慢说,无需自责,你和尤管事办事我向来放心,出了差池定是遇上了难处。”
“是。”
程奎娓娓细说道:“小奴和尤管事的确是在东边购得了二十万石粮食,却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海匪。”
“海匪?”
傅归云蹙了蹙眉:“尤管事如今怎样了?”
“小奴也不知他的下落。”
程奎不好言及太多,只道:“那海匪首领太子妃该有印象,正是前朝滕国公府被流放的胡烨笙,小奴当时让尤管事押运粮草先行,自己带人拖住了海匪,后来小奴被带回海匪老巢,倒未听说他们寻到了尤管事,想必粮草已经被尤管事转运走。”
“那便好,那便好。”
傅归云拉着他一道登上马车:“咱们回去再商议对策,既然尤管事尚无音讯便是最好的消息,定会寻到粮草的。”
队伍重新起行,傅归云得知程奎是他自己设法从海匪窝里逃出来的,心里虽然仍有许多困惑,也未再多问,勒令队伍加速赶路。
等到整支队伍彻底消失在山岭里,陆临之才领着人现了身。
望着远去的马队,陆临之语气淡淡的询问:“各处的刺客和海匪尸体可都收拾干净?”
离人帮十二舵的舵主开始一一禀道:“这次大燕虽是下了血本,刺客联合海匪一道行事,派出了近五千余人,可来了江左,还不得由着咱们离人帮宰割,驼峰,兀岭几场大战,他们几乎都没有反抗的机会。”
“”驿馆埋伏的刺客目标都在太子妃身上,压根未察觉到我等,那群蠢货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我等悄无声息抹了脖子,无一人逃脱。”
“太子妃便是知晓有人暗中相助,也不会知晓是咱们离人帮,更不会得知公子回来过。”
一名舵主微微颦眉:“就是尤典和那二十万石粮草”
“程奎已被救回,太子妃向来聪慧,自会有办法接回尤典和粮草。”
陆临之大致斟酌了番,心中再无顾虑,随即吩咐道:“大家都各自回去吧,定要严密监视整个南境,绝不可叫藏在暗地里的势力有露头的机会。”
“是。”
十二舵舵主立即四散开去。
耽搁了十余日,想着锦阳的事情,陆临之不敢再漓阳多做滞留,一人一骑,挥鞭打马,隐入羊肠小道中,朝着锦阳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接近漓阳城郊外的一处险峰时,终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山脚下。
那人浑身狼狈不堪,可傅归云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小奎子。”
她立刻叫停马车,让身后的车队暂候,自己冲下去,紧握住迎上来的程奎双手,激动的问道:“你和尤管事这些日子都去了何处,你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程奎跪地哭诉道:“小奴辜负了太子妃的厚望,至今没能将粮食运回漓阳,小奴有罪。”
傅归云和下来的书颜一道将人搀扶起来,不停安慰:“有话慢慢说,无需自责,你和尤管事办事我向来放心,出了差池定是遇上了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