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心道:“二妹妹,你别这样,我呈禀了家里父母,也向四妹妹下了定,这事是再难更改的了。你对我的心,我无以为报,日后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肝脑涂地替你办成,可好?”
然而清如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的语调里带着绵绵的恨,哽咽着说:“在你眼里,四丫头神仙似的,可你竟不知道她长了怎样一副蛇蝎心肠!我有今天,全是拜她所赐,是她串通沈润害我,一切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你们是场面上的人物,哪里知道内宅的厉害,她嫉恨我,知道我不敢声张,叫我吃了这样的哑巴亏……淳之哥哥,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了……”
花架子那头的清圆听得直皱眉,清如真是可惜了,直到现在依旧这样颠倒黑白。早前自己还为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自责追悔,看来是大可不必啊,她有今日,完全是恶有恶报。
李从心的胳膊肘自然要往里拐,“四
妹妹不是这样的人,二妹妹遇见这种事固然不幸,但也不能把怨气撒在她身上……”
清如呜呜恸哭起来,“要不是清圆打发跟前的人骗我,说你在那里等我,我哪里会上他们的当!若说这事我也有错,错就错在对你痴心一片……”
然后两下里沉默,略过了会儿听见李从心难堪的语调:“二妹妹,你别这样,仔细叫人看见……”
清如呜咽得更大声了,“淳之哥哥,我如今也不求名分了,只求你看见我的心,让我跟着你。就算当个外宅,我也认了。”
“二妹妹……嗳,二妹妹……”
后头的话,清圆就没再听下去了,牵了牵抱弦的袖子说走吧。回到淡月轩,倚着美人靠发了会儿呆,边上的人不敢说什么,隔了许久抱弦才送了一杯清茶过去,轻声道:“姑娘打算怎么处置?”
清圆低头抚着瓜棱碗,喃喃道:“二姐姐有句话说对了,既成了一家子,哪里逃得开……我才知道,世上什么人最可恶,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人最可恶!他要做好人,不肯得罪她,最后反倒害人。”
她先前一直等他说句决断的话,清如不知羞,那就狠狠断了她的念想,或是拂袖而去,往后绕开了走就是了。结果他不是这样,明明费尽心力和妹妹订了亲,转头又和姐姐纠缠不清。一面争取,一面又不知拒绝,将来也许真遂了清如的愿,把她养在外头做个外室,也不是不可能。横竖她已经成了这模样,再不会有人明媒正娶了,还顾什么名声不名声。
清圆放下手里的碗,起身慢慢在廊子下踱步。外头日光耀眼,她茫然看着远处,吁道:“这么下去,只怕要成为别人的笑柄。”然后清如就像个噩梦,一辈子纠缠着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位对谁都不忍伤害的小侯爷呢,会一面愧疚着,一面寻求别的慰藉。可能他根本就分辨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贵公子温柔多情不是十恶不赦的罪过,但若对家里女眷也不清不楚,犹如枕边放了一把刀,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其实只要动用些手段,设个局让老太太和家里众人都看见,就能让他哑口无言接受退婚,但那样做似乎有些残忍了,总要让他留些脸面才好。
家宴散后清圆没走,留在荟芳园伺候老太太吃药,老太太看出了端倪,什么也没问,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把屋里人都遣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我知道你心里有话,这会子没人,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