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清圆黯然道:“我难过的不是谢家弃我于不顾,更不是要我给殿帅做妾。”
芳纯茫然,“那你难过什么?”
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灼灼望向她,“我难过的是明明那么信任你,你却帮着他一道骗我。”
芳纯瞠目结舌,“我……我哪里骗你了!”
“那位穆二姑娘,你压根就没有见过。她生得很美是真的,只是话不多,看上去也不易亲近。且她个头很高,比咱们都要高出半个头去,你怎么说她比咱们矮,可见你是在唬弄我。以你的脾气,既要做一家人,没有不先会会的道理,你这回稳如泰山,分明是没有相见的必要,我说得对不对?”
这下子芳纯没什么可说的了,兀自嘀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哥哥是管侦缉刑狱的,大嫂子竟也不遑多让,话赶话的就给我下套……这可不是我要抖落出来的,是人家自己分辨出来的,大哥哥你不能怨我。”
清圆见她无可应对,大石头愈发落了地。总算她不再觉得自己悬着,像浮萍一样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全世界辜负她,还有一个沈润,他不会辜负她。这个有了阅历的男人,过尽千帆,看遍了繁花灯霓,相中一个便心如磐石不择手段。以前她瞧不上那样声名狼藉的人,和所有闺中女孩儿一样,对这种人退避三舍,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好处,她不爱的,别人也不爱,便少了那些想尽法子攀附纠缠的,竟是省了好多麻烦。
“姐姐。”她拉了芳纯的手,“我想听你一句真话来着,殿帅这回大张旗鼓,究竟是为了谁?”
芳纯垂头丧气,“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
清圆失笑,“你放心,悄悄告诉我,我绝不会出卖你的。我才刚还打算想法子从沈府出去呢,你若告诉我,我就不走了,也免得费那些周章。”
芳纯叹了口气,想想这会儿大伯子赶往上京去了,人不在,她说完了可以逃回她的院子,然后赖得一干二净。其实怀揣着秘密,要守住真是太痛苦了,便讪笑道:“那……我就瞧着咱们的情分,偷偷告诉你。什么穆二姑娘,穆三姑娘,只是殿帅和穆家做的交易罢了。穆家不愿意姑娘进宫,百般推搪,最后求到殿帅门上来,殿帅答应替他们周全,但要穆家默认他往外宣扬和二姑娘结亲的消息。穆家自然没有异议,空口白话的,只要不下定,也碍不着二姑娘名声,殿帅借着这个幌子,才好大张旗鼓在府里折腾。”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听着一点风声,穆家是当真有要结亲的意思。你想想,殿帅好歹是从二品的大员,圣人对三衙的恩荫叫多少人眼馋,真要是嫁了殿帅,那一个诰命的衔儿是跑不了的,穆家巴不得弄假成真呢。”
这一说,清圆心里倒生生紧迫起来,油锅里的钱还有人捞呢,何况这么一个除了名声,什么都无可挑剔的男人。
“穆家打发人上门了?”
清圆有心打听,芳纯便痛快交了底,“大尹托了均州防御使,前几日的筵宴上趁势说了一回,说穆家老太太常对殿帅赞不绝口,又说二姑娘虽不言不语,却能持家,殿帅和她很是般配。”
清圆听了,沉默了下道:“那殿帅怎么应对呢?”
芳纯把手一挥,“殿帅自然谢绝了,不遮不掩说心有所属。我们二爷回来告诉我,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呢,怪臊的,大哥哥竟是这么不要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