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日,皇城迎来了一场十年罕见的大雪。
大街小巷,除了风声,一片寂静。
除却几位打更人,以及负责夜巡的皇城司护卫,几乎无人外出。
由于风势太大,他们所提拎的灯笼,必须贴上符箓,才能点燃一抹微弱烛火。
皇城横平竖直的街巷,被大雪覆满,一片银白。
兴许是大雪之故,今夜格外漫长。
但在黑夜之中,忽然燃起了一蓬火,这蓬火与灯笼烛火不同。
这蓬火很亮。
很刺目。
无论是打更人,还是皇城司护卫,远远看到这蓬火光,都会避退,来不及避退的……便会单膝跪下,或者翻身下马,以表尊重。
这不是一蓬火,而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燃着火的人。
这缕火光犹如长剑,从踏入皇城之后,一路笔直向着皇宫进发,最终停在了皇宫院墙之外。
在皇宫正门之处,有一道刚刚从内离开的身影,端坐马背之上,既没有翻身,也没有下跪。
最终两人隔着十丈,彼此对望。
“特使大人,回来了?”
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率先开口。
“元大人,阔别三年,别来无恙,听说你都坐在皇城司首座的位置上了。”
火光一点一点被风吹去,褪去光焰之后,一副黝黑锃光的重甲逐渐显露而出。
这重甲由无数漆黑鳞片组成,腰带刻着狰狞兽首,处处透着冷厉杀气——
火光熄去,这重甲几乎与长夜融为一体。
披重甲的男人咧了咧嘴,露出雪白牙齿,灿烂笑道:“……真是恭喜。”
“滴答。”
“滴答。”
简单寒暄两句之后。
呼啸风声之中夹杂着水滴落地的声音。
皇城司首座元继谟,皱了皱眉,不知是那蓬火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渗人黑甲,他胯下骏马忽然不安起来,打了两个巨大的响鼻,四蹄也躁动不安起来。
下一刻。
他明白了原因——
空气中多了一股冰冷的腥味。
跨越皇城而来的重甲男人,手中拎着两枚头颅。
人早已死了。
但血还是热的,落在雪地上,烫出一個一个凹坑。
元继谟提拎缰绳,骑马原地兜转一圈,高高在上地问道:“你要入宫?”
“不错。”
“皇城最近不太平。”
“所以?”
“娘娘心情不好,你确定这个时候要去见她?”
“你错了。”
一声长叹。
“是娘娘要见我——”
重甲男人提起手中的两颗热乎头颅,扬起脸笑道:“这是我给娘娘带的礼物,元大人看看如何?”
所以先前的一叹,其实是炫耀。
“呵。”
元继谟瞥了眼头颅,不做评价,径直策马离去。
……
……
幽暗大殿,只亮一盏烛火。
重甲男人入殿之后,将两颗头颅放下。
他单膝跪拜,恭声汇报:“娘娘,此行收获颇丰。南疆瘴气已经开始向东蔓延,不多时,便会抵达离国边境。”
玉屏之后,并无动静。
重甲男人继续道:“南疆积怨颇深,各大宗门都在内斗,不过……阴山和天傀宗已经认清局势,白鬼和墨道人,都愿意立下神魂之誓,弃暗投明,只要娘娘点头,这二位便甘愿俯首,此生为娘娘所用。”
至此。
玉屏后才传来问声。
“纸人道呢?”
寥寥四字,在大殿久久回荡。
往年独占鳌首的南疆三大邪宗,这些年“灰头土脸”,颇为狼狈,阴山甚至被逼得封山退避——
之所以如此。
便是因为这平白无故横空出世的“纸人道”!
“已然查清,不过尔尔。”
“此宗诡异,虽能在南疆偏僻之地搅弄风云,但根基薄弱,不足为虑。”
重甲男人仰起头来,朗声开口道:“卑下此次南下,与纸人道内的强者交手……特意斩下两位阴神尊者头颅,为娘娘当做贺礼!”
听闻此言,玉屏后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