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放下,管家正要高喊,却见轿帘又挑了起来,忙又忍住,一口气差点没憋过来。
“不得有片刻的耽搁。”傅友德淡淡说了一句,又重新放下了轿帘。
管家等了一下,确认轿帘不再挑起,终于深吸一口气,喊出那句被憋回去两回的话:“起轿!”
小轿吱呀吱呀不紧不慢地被抬入成都府城外的大明军营。军营之中,各位将军正在操练士卒。
这是颖国公傅友德几个月前便下的严令,要求士卒每日操练,各将军不得随意外出,必须随时在营中候命。
傅友德从轿中走出,不紧不慢地走入中军帅帐,在堂中主位坐下,通过掀开的帐帘,可以远远看到正在排队操练“刺枪”的士卒。
成都府二月的天气依然有些寒冷,但这帅帐中燃有炭盆,使帐中十分温暖,令傅友德感觉到十分舒适,甚至还有些困意。
傅友德在沉默中静静思索。
昨日收到云南西平侯沐英的飞鸽传书,告知云南那些不安分的土司终于起兵。按以此前与沐英的商议,沐英必然会同时向朝廷发出鸽信。
从昆明放出信鸽,半途的信鸽站接力一次,无论是京师还是成都,消息一天都可到。
因此事早有预料早有准备,京师的朱元璋必将即刻给他下令,出兵平叛。
从京师到成都的鸽信,也是接力飞传,算起来,自己今天便该收到鸽信了。
自己等这份鸽信,已等了小半年,照着这些年茶馆说书先生常讲的书,一位叫罗贯中的先生写的话本,叫什么《三国志通俗演义》里的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该做的准备都已做好,只在等这个“东风”了。
而现在,“东风”来了。
因事涉军机,圣旨到前,一切皆须保密,傅友德只是昨夜与夫人和儿子傅忠交代了实情,至于家中其他人,都是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他立时便要发兵出征云南,就连女儿都不知道。
早晨离开家之时,他也是一身常服,与平常根本没什么分别。但在他心中,却如同一个早已紧绷着消息的机关,只等某个地方伸过来的一根小手指,轻轻一点,立时便会突然爆发出来。
耳朵里听到军营之中隐隐传来的操练之声,傅友德在帅账中,一动不动坐在帅椅上,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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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晌午之时,一匹快马从成都府城的方向直朝军营驰来。
军营守备的兵丁认出来这是颖国公府的家丁,应该是国公府有信要送给颖国公,忙开营门放他入营。
那快马一直跑到中军帐前才停下,家丁翻身下马,冲进帅帐,却见傅友德靠在帅座上睡觉,一时不敢打扰,却又怕耽误了事,因为管家万千叮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老爷手中。
家丁迟疑半晌,方才大着胆子走到帅案之前,小声呼唤:“老爷~~老爷~~”
“唔?”傅友德迷迷糊糊中听到呼唤,微微睁开双眼,见是自家家丁,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直起身来,用双手使劲揉了揉脸:“京师来信了?”
“是,老爷。”家丁连忙将信鸽带来的竹筒呈上。
“行,你回去吧。”傅友德接过竹筒,放在帅案之上,随口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