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鲜于施主,老纳虽然当年并未一起去往光明顶,并未亲眼目睹令尊之事的内情,只不过老纳相信这位张先生所言句句是实,当世之上,对此事最为清楚的恐怕便是张先生了,还请鲜于施主勿出粗言。”普云起身合什道。
“嗯?”普云身为中原武林第一大派的住持方丈,他的话鲜于淳自然不敢轻忽,闻听此言,满面疑色地朝张无忌望一眼,哼一声:“那阁下到底是谁?我父沉冤光明顶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来听听,若是有一字虚言,莫怪我鲜于淳手下无情!。”
“在下张无忌。”张无忌无奈,只得公开身份,脚下轻轻一点,轻忽忽地飘到台上,站在鲜于淳对面。
此言一出,“日月青天”鲜于淳浑身一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般望着张无忌:“你……你就是当年的明教教主张无忌?”
“不敢,正是在下。”张无忌无可奈何道。
鲜于淳心中颇为矛盾,他毕竟出身名门正派,除了因父亲之仇对华山派怀恨在心之外,是非善恶之念仍存,父亲鲜于通刚死于光明顶之后那几年,他还在华山派门下之时,张无忌率明教教众起兵反元,中原各处义军纷起,闹得轰轰烈烈,在鲜于淳心中颇为敬服张无忌,认为张无忌乃是当世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后来鲜于淳对父亲之事越想越歪,也只是想着是华山派同门为夺掌门之位弄的鬼,虽知光明顶乃是明教总坛之处,却也并没有把这笔账算到张无忌的头上,皆因对张无忌的崇敬之心而起。哪知今日居然会见到张无忌本人,而且这张无忌也说祝未风所言不虚,难道自己原来种种所想尽是虚妄?种种大仇尽是空无?鲜于淳一时呆在原地。
张无忌也不迟延,便娓娓而谈,从当年光明顶上明教“白眉鹰王”殷天正独抗六大门派,自己武功得成,回到光明顶之时说起,将当时华山派掌门鲜于通身死光明顶的前后因果,明明白白地说了一遍。
“上辈之事与后辈无关,百余年前的江湖大侠神雕侠杨过,其父杨康被完颜洪烈收养为金国小王爷,认贼作父,害我大宋子民,为江湖中人所唾弃,最终死于非命,凄惨之极。但神雕大侠杨过却是忠心为民,在襄阳城下击杀蒙古皇帝蒙哥,扬我汉人神威,为万世景仰,终成一代大侠,名传江湖。可见,只要其心为正,父是父,子是子,所为并不相干,甚至于就算是为恶之人,只要改过自新倾心向善,我等也不可以其前罪而抹其今功。鲜于先生,张无忌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还望鲜于先生三思,不要再一意孤行,以致铸成大错追悔莫及。”张无忌念及此事事关鲜于通的声名和华山派的清誉,站在台上故意说得十分低声,加上谷中风大,除了鲜于淳自己,台下之人几乎难得听到。
鲜于淳早听华山派掌门说起过父亲鲜于通之事,却也只知父亲最大的罪名乃是害死了师伯白垣,至于鲜于通为何要害死师兄,就算华山派中人也不明其中原由。
而鲜于淳自幼在华山长大,印象之中,父亲与白垣师伯并无嫌隙,相反,相处得还颇为融洽,比之别的师叔师伯更显亲密,要说父亲亲手害死白垣师伯,鲜于淳心中实在是无法相信,故而后来越想越想不通,越琢磨越觉得,这是华山派其他同门为夺掌门之位而故意诬陷于父亲,钻入牛角尖越钻越出不来,这才反出华山派,并视以往同门为仇,才酿成今日之局。
但今日听张无忌道来,此事还牵连到当年明教“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妹妹胡青羊与父亲之间的一段隐密,父亲欲以苗疆蛊毒偷袭张无忌,却被张无忌所破,自受其害,其中曲折经过,听起来不但合情合理,更为重要的是,鲜于淳回忆起自己幼小之时,确实曾听父母因为一个苗疆女子而吵过架,母亲更兼为此而心力憔悴英年早亡,结合起来,张无忌所言又真了数分。
张无忌当年乃是明教教主,和自己差着十万八千里,自己一直都十分景仰,自不会处心积虑地要编这么一个谎言来骗自己。鲜于淳从内心中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素来景仰的父亲居然是一个始乱终弃、残害同门的无情无义之人,但他分明又知道眼前张无忌所言句句是实,实是有无数旧事影映此事,若合符节。一时间,鲜于淳站在当地,茫然不知身在何处一般。
台下众人远远望着台上,张无忌低声和鲜于淳说了半晌,虽听不清楚说什么,但看那鲜于淳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变化多端,眼神茫然地望着前方,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根本没在听,皆不知接下来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谁也未动,谁也未出声说话。
兀地,鲜于淳身形动,转过身来,对着仍在台下的“凌峰剑雨”祝未风吼道:“祝未风,今日你我来见个真章!”
张无忌暗叹一声:“鲜于先生,张无忌言尽于此,还望鲜于先生能三思而行。”此事乃华山派门内之事,张无忌纵算明知祝未风受伤落在下风,却也不好干预,只得一抱拳,飞身跃下台去。
“鲜于师弟,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么?”祝未风叹一声,脚下用力,已是轻身上了祭天台。
“少废话!打了再说!”鲜于淳嘶吼一声,双掌已是遥遥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