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时见军匠家眷多是老幼妇孺,怕是一天也行不了几里,便又向孙琦讨了二十辆大车,五十匹骡马。孙琦一心盼着贾旭回去帮他邀功,自然是有求必应。
一行人自寿春出发,经庐州、滁州、真州,在宣化渡江到建康府(今南京),一路无事。
江淮地势平坦、水网纵横,本是鱼米之乡,奈何宋蒙两国争锋,蒙古骑兵多次越边袭扰,烧杀劫掠,边境之民数经逃散,民生已是颇为凋敝。贾旭一路行来,见四周乡野,虽谈不上荒无人烟,但与他印象中该有的阡陌相连、鸡犬相闻的景象还是大有差距。不仅百姓稀少,连盗匪也没有,毕竟蒙古军来了,管你是兵是民还是匪,都是照抢照杀不误的。
路上唯一的插曲,就是进建康府时,一些亲卫提出休息几日,要去秦淮河畔的阁馆狎妓。被贾旭以“驿站休息可以,狎妓不许”的命令拒绝后,在一名出身贾似道亲卫、按血缘还是贾氏宗族后生之人的带领下,十几个人闹着要离队,还与劝阻的王文军等人大打出手,所幸双方只是用的拳脚,未动刀枪,没有打出人命。
张世杰建议以哗变之罪,军法论处,而贾旭表示既然之前曾经明言,坚持不住的可以任其离去,那便不能食言。
贾旭这帮亲卫,虽然也是精挑细选,按理说跟着丞相公子,众人忍一时辛苦、奔远大前程之心也都是有的。但他们毕竟出身自将相亲卫,吕文德那里还好些,治军一向严整,贾似道的亲卫之前飞鹰走兽、招猫逗狗的,跋扈散漫惯了,到贾旭这里一天到晚清汤寡水,这不许那不让的,确实是难耐。
贾旭也不想强按着他们的头,逼他们改掉过去的习性,转来过这苦行僧的日子。纵使叫他们面上一时屈服,心里不情愿,早晚也要爆发,总是些祸害隐患。
最后他只是以斗殴之罪将参与打架的双方挨个敲了二十军棍,然后给要走的十三人发了医药费和路费,任其捂着屁股离开。
而先是鼻青脸肿后是臀瓣开花的王文军,则被任为贾旭亲卫营的第一个队正。
众人在建康府休整两日再次出发时,张世杰担心的人心浮动景象没有发生,反而精气神更足了一些。一支队伍就是这样,只要人稍多些,里面总有那么几个蔫坏的害群之马。很多时候你说不上来他们犯了什么大错,不过是嘟嘟囔囔、碎嘴连篇,与旁人抱怨这不公平那不合理,搞的他们自己像是遭了委屈的受气包,也搅的旁人心神不宁。
而一旦将这样的人清理出去,屏蔽掉那些杂音,队伍的风貌马上就会为之一振。
自建康府继续南行,路经广德、湖州。太湖周边平原为南宋腹心之地,相较其他地方要富庶的多。已近年关,炊烟相望的乡间,家家户户正浣屋扫榻,准备着年节的喜庆。
路上玩耍的孩童,会看见一支奇怪的队伍经过:近两百余人的队伍全是车马,队伍却十分严整,看起来好似大户人家出游,却没有大户人家的跋扈,每个人看起来衣衫普通,面容随和,这些倒还没什么,怪就怪在他们都整齐的唱着歌。歌词也不像大户人家办礼唱戏时的戏文那般深奥,反而朗朗上口,简单易懂。
“军号嘹亮